顾璃苼穿着背心、短裤，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额头上还在淌汗。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说：“顾璃苼，好久不见呀。”
顾璃苼看着她摘下帽子和口罩，确实吓到了。
“颜，颜歆妤……”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的脸怎么了？”
颜歆妤的右脸，有两道突出的疤痕，成一个叉，那是比脸色更深的一种粉红色，像两只肉虫一样爬在脸上，十分恐怖。
顾璃苼能看出来，颜歆妤在咬牙切齿。她的脸在抽搐，眼睛里放出狠光。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她的声音，竟然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璃苼感觉到了颜歆妤身上浓重的戾气，她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瞪着她：“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没想到，颜歆妤脸一撇，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对于一个女人，一个明星，美貌在一定程度上比命还重要，颜歆妤现在这张脸，都不能说是毁容了，简直就是被烙上了耻辱和丑陋，永远见不得光的那种。
顾璃苼很好奇，这些时间，颜歆妤都经历了什么。
认出她的那一瞬，顾璃苼就有一种回到国内的感觉，其实那个时候，她想到的是霍瑾珩的脸，他的喜怒哀乐，全部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身体有一种躁动的情绪左冲右撞，她只能努力地压制住它。
她在路边的自助售卖机买了两瓶饮料，给了颜歆妤一瓶。
两人靠在公路的栏杆边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海。
颜歆妤说：“你可真够自欺欺人的，躲到这里就有用吗？”
“或许有呢。”顾璃苼低头，看见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绽开的零星浪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好。
这里这么美好，美好到她可以假装自己忘了霍瑾珩。
可是一看到颜歆妤，她就破功了。
只是一个颜歆妤而已，就足以揭穿她辛苦对自己说下的谎言了。顾璃苼不敢想象，她暂时真看见了霍瑾珩会怎么样。
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弯，颜歆妤已经开了口：“顾璃苼，你真让我失望，你看看你自己，你妈的仇还没报呢，男人也跑了，公司也丢到了别人手里，你不觉得自己特别窝囊吗？”
顾璃苼并没有被这些话给激怒，她做了个深呼吸，说道：“第一，我不想再拿自己的命去跟他们拼了，那样妈妈就太不值了，第二，男人也好，事业也罢，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
说到最后四个字，顾璃苼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小了下来，好像连她自己都心虚了。
颜歆妤冷笑：“狗屁，这个世界上的真理只有四个字，利益和仇恨。”
顾璃苼皱眉看着她满身的戾气，问道：“仇恨？你脸上……是谁干的？”
颜歆妤挑眉笑得及其恐怖：“你觉得呢？”
顾璃苼不可置信地反问：“霍泓宣？”
颜歆妤的脸抽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轻叹口气，不愿再去看她的脸。
说到底，颜歆妤也是这场利益与仇恨的游戏中的牺牲品。
“你为什么要放弃？”颜歆妤突然问：“以你的实力，再加上霍瑾珩的帮助，你明明可以和他们那些人拼上一把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赢，你就甘愿看着他们那么嚣张？”
顾璃苼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反问道：“你和霍泓宣反目了，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霍泓宣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转移财产，做假账，洗钱的那些证据我明明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扳倒他！”
颜歆妤歇斯底里地冲她吼，如果顾璃苼那时候真的凭借这些让霍泓宣进了监狱，后来的一切，就都不是现在这个样了了。
可是这中间做了手脚的是霍瑾珩呀！
血浓于水，霍瑾珩不能看着霍泓宣就这么走向一条死路。
可是霍泓宣就是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霍瑾珩做不到，他却可以把霍瑾珩逼到无路可退。
顾璃苼没有跟颜歆妤解释，她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想再让颜歆妤去迁怒霍瑾珩。
“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只能随意搪塞。
抬头看颜歆妤，她还是很愤怒，于是顾璃苼说：“对不起，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吧。”
颜歆妤将头一扭，不屑地说：“少在这儿跟我装楚楚可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你只看到我和霍泓宣逍遥快活，没看到他折磨我的时候。”
顾璃苼还真想象不到，霍泓宣会怎样折磨颜歆妤。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像她表面看到的那样。
颜歆妤垂着眼眸，说：“他捧我，投资电影让我拍，然后利用我笼络各界的大佬。我知道我本来也是个婊子，但是是霍泓宣，他把我推到了没有退路的深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顾璃苼有点同情颜歆妤，她付出了那么多，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但颜歆妤明显是不需要同情的，她的眼睛马上又变得狠厉起来：“我早就想摆脱他了，可是我失败了，但是顾璃苼，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顾璃苼不懂，但是颜歆妤放大的瞳孔让她觉得恐怖。
“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顾璃苼看着她。
“哈哈哈……莫名其妙。”颜歆妤突然大笑起来：“顾璃苼你不会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吧？”
“当年？”听到这两个字，顾璃苼猛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当年的很多记忆，于她仍然是一团模糊和灰暗。
颜歆妤突然高傲起来，她将手上的饮料瓶子伸出栏杆外，然后放手，看着它极速地落尽身下的海里，激起很高的浪花，然后无影无踪了。
“想知道吗？”她瞟了顾璃苼一眼：“我今天就来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把自己作到今天这步的。”
“三年前，不，四年前……”
四年前，顾璃苼记得，霍瑾珩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原谅，颜歆妤怀了他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