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有些慌乱了,这妞儿,怪呢,咋问得这么祥细?鬼知道哇?
先不忙,这小妞儿好像看唐老板的眼色不对,怎么让自已觉得像看她老公一般?
“我,记不得啦;我,就一个力夫,记性也不好。”大牛苦着脸,皱起眉,吞吞吐吐地迟疑不决,没想到居然就起到了意外效果。
唐部长就抓紧时机,佯装温怒的说:“我说小扬哇,人家就一个力夫,你怎么审问怎么来呀?算啦,把卡还给人家得啦,人家还要找活儿哇。”
小扬内勤想想,只得罢了。
内勤一伸手,一张天蓝色交通银行的银联卡,放在了大牛眼前:“是这张吗?”
“是它,我满地找哩。姑娘,谢谢你哦。”大牛笑笑,心里有了底。别说,这一准就是唐老板和自已打将起的那张卡。妈的,让我顶包?这龟儿子,会想呢。
瞧见大牛把卡揣进自已裤兜,唐部长在一边叮嘱:“揣好啦,别再弄丢了。”
离了唐部长,揣着银联卡的大牛,就忙着四下溜达竖起耳朵搅活儿去啦。从没用过信用卡也一直不了解信用卡的力夫大牛,哪知道自已裤兜里,此刻竟然揣着六百万人民币的巨款呢?
不久,唐部长的电话就打到了大牛手机上:“兄弟呀,还在找活儿吗?”
大牛一时没反映过来:“兄弟?我在这城市里没有亲戚,是不是谁打错了。”
“我是唐老板,下了班我在你屋子等你,那卡,可放好,交我呢。”,哦,是唐部长兼唐老板,大牛答到:“好的,卡?哦,那卡在我裤兜里。放心,你的东西还你,放心。”……
“那事儿?就是指这银行卡?”
菊花听罢,想想问:“还教你哩,唐老板教了你什么?”
大牛点点头,随手捡起一石块,用力朝江水扔去:“妈的,这老小子也不避讳,对我明说,那小扬内勤是他的相好,要哄着她躲着她。”
大牛笑笑,得意极了。
想想,说:“我知道,这就是城里人所说的‘二奶’和‘小三’。唐老板吩咐我,以后再到他部里干活儿,见了小扬内勤装不认识。
就说自已记忆差,不承认有她捡到银行卡的事儿。这贼,一天就想着哄娘儿们?晦气哩。”
菊花忽然有些愤愤不平,侧目看着大牛,喝道:“说人家?我看你田大牛也差不多,你现在是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你不照样?天下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走,回家。”
回家上了床,大牛腻呼呼的凑了过来:“菊花,嘿,菊花。”
菊花伸出手:“今天的工钱!”
大牛就拍拍自已脑袋瓜子,跳下床拎起裤子直掏裤兜,然后捏着一迭零钞递过:“一百一,接了几个大活儿。本来是一百五十块的,中午盒饭除外,和兄弟们斗地主,嘻!”
菊花接过,就着闪烁跳跃的油灯光细细数数,压在枕下。
然后,再从自已衣兜里掏出一大迭百元大钞,又细细的数着。
“霉手,你多久赢过?这斗地主就是赌博,还好意思说?”,大牛眼睛都快鼓出来了:“这么多钱?菊花,哪来的?别墅的保洁做完啦?”
菊花没理老公,从枕下抽出刚才的一百一,一起加在钞票里,然后,望着低矮的屋顶,喃喃自语:“存起,存起,二万三,加上这7570,不,得留出五百块生活费。
二万三加7070,总共是三万零七拾块,唉,首付还差得远哩,差得远哩。”
隔壁,传来翻腾的声响和隐隐约约的话茬儿。
“让开,今天没兴趣。”,“哎,哎,你这不是故意憋闷我吗?都一个星期啦,竹呵,你是不是怀上啦?”
“怀上你妈啦?就你那熊样,以后咱儿子还不跟你一样,只知道抡扁担当力夫?”
“我咋啦?咱黑狗吃得做得挑得抬得……”,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大牛热血沸腾,一把抱住了老婆。
菊花啊的一声还未嚷出,早被大牛霸王硬上弓,死死地压在了自已身下。
第三天一早,菊花接到了谢幕的手机,便换了衣服,按着谢幕在手机中的指引,上她家去。
上了三楼,菊花敲响3-3房,踢踢哒哒的拖鞋声自远而近,哗,谢幕拉开了硕大的防盗门,探出脸见是菊花,乖乖女般露齿一笑:“来啦?快进来。”
这是菊花第一次到谢幕家。
以前虽然大家都是市场上的熟人,见了面也不过相互笑笑,并无多深的交情。在菊花看来,身体修长,三十好几的谢幕是一个神秘女人。
经常是一大早,姐妹们便陆续拎着小塑桶来到坝子,站着聊着等着顾客的挑选。
这本是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小平坝子,因为靠街,因为有了这些都来自乡下的姐妹们,各种乡音在这儿扬起彼落,各种玩笑在这里经曲回旋。
久而久之,这儿便成了乡下妇女渴望找到工作和聊天解寂的地方。
因而,也渐渐引起城管们的注意。
终于有一天,从来不知城管为何物的姐妹们,发现坝子突然出现了几个穿浅蓝制服右臂上挂着臂章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盈盈而大声的喝道:“散了散了,这是闹市区,不是劳动市场。大家听到起哟,从今天起散了,散了,不准在这儿揽活儿拉客,快散啦。”
当时姐妹们就散了。
有个妇女一边走一边啐道:“不淮拉客?我操,我们是保洁工,做清洁的,不是卖肉的。我操,搞清楚。”
菊花瞅瞅她,奇怪这妇女怎么一头飘飘长发,细皮嫩肉的?一点儿不像乡下人。
这个妇女,就是谢幕。
谢幕给菊花的印象一开始就特别,时来时不来的。即便是来了,纵有顾客主动上前交谈雇请,也常常扭过身子爱理不搭理的。
不像是以此为生真正的保洁工,更不像没文化的乡下女人。
常常,姐妹们开着或素或晕的玩笑,靠在彩色磁砖的花圃台阶,抱着胳膊肘儿,恨恨瞅着匆忙路过的城里人。
谢幕呢,却总是面色冷漠的地待在一边,眼睛望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和云蔽雾缭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而且,有时她居然抽烟。
当众从衣兜里掏出花花绿绿的烟盒,手指那么随便向上一耸,一枝烟卷儿便自动跳了出来。
有心的菊花,曾偷偷到烟店瞅过她抽的烟盒。天呐,居然四十多块钱一包……谢幕在菊花心中,就一直是个迷。
现在,菊花进了谢幕的房门。
一踏上绿苎苎的卡通门垫,菊花便自觉地站住。从自已衣兜拿出鞋套套上,再轻手轻脚地坐在靠门的条圆桌边。
谢幕笑起来:“不用不用,真是保洁工啊?到了我这儿还来这一套,放松放松。”
菊花摆摆手:“习惯啦,别客气了,看稿子吧。”,一面习惯性的瞟着屋里。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房间,井然有条,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迎面的大客厅向里延伸,六米宽大的窗棂,挂着淡绿色的窗帘。
那灼热白花花的阳光,就被窗帘过滤得一片翠绿,均匀的洒落在枣红色实木地板上,像一个渡假胜地。
看到这里,菊花想,难怪谢幕平时满不在乎客不客什么的,她有钱啊。可有钱,怎么还跑到坝子上和我们一样站着哩?
“菊花老板,这边来。”
谢幕朝左侧的房门指指:“稿子在电脑上呢,来吧。”,菊花就跟她进了电脑屋。
屋子不大,放着一台17寸的液晶电脑,二把带圈垫靠背的黑皮转椅,一个奇型怪状的大衣架。电脑开着,一个弯腰露出大半个雪白腰际拴鞋带的美女,正在液晶屏上对菊花微笑。
轻幽幽的旋律,悠长地回荡:“你 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 惨白的月弯弯 勾住过往 / 夜 太漫长 凝结成了霜 / 是谁在阁楼上 冰冷的绝望 / ”
菊花依稀记得,这歌好像是什么伦唱的,有点熟呢。
谢幕拉着菊花在椅子上坐下,一点鼠标,出现了稿子的界面“保洁承包合同”。
“看吧,没问题吗?”,菊花微微红脸:读读,低声道“大半认得,有些不懂的,你给说说吧。”
二人就凑合着慢腾腾的读下去。
“……,第三条,第五条,第七条……”,菊花卡住了:“这是个啥字哟?读不过了。”,“‘违!’,违反的违。就是双方商定的条件,不能背叛的意思。”
“这个呢?”
谢幕脑袋瓜子伸伸:“哦,‘悔’,就是说话不算数。”。
然而,越向下越难,菊花实在不好继续问了。因为,接下来的许多字都似是而非,菊花真恨自已读小学时不用功。
唉,那时知道什么呢?
坐在教室里,满脑却想着放了学需要割一大背猪草,到地里栽秧浇水施肥,或是爹娘愁眉不展的脸孔……
“谢幕,干脆你读吧,这样快些。”
菊花笑笑说:“你比我聪明哟。”,谢幕也不推却,清清嗓门儿一气读下去,听得菊花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一切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谢幕确实聪明能干,把自已想到的许多矇矇眬眬的问题,全都说得明明白白,听着就舒服。
“谢幕,你真能干。”
菊花由衷的佩服道:“不但打得来电脑,而且文化这么高。”
“版式文件嘛,网上下载就行。”谢幕不以为然,复一拨鼠标,文件迅速回放:“菊花老板,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清楚或遗漏的?”
“行啦,我看行啦,你发给黄总看吧。”
菊花站起来,谢幕拉拉她:“不忙不忙,你没意见,我就落你的名字啦?”
菊花又俯下身子瞧瞧,点头说:“落吧,落在哪呢?”,“这儿。”谢幕用鼠标点指指“乙方处,写上你菊花大名,就负有法律责任啰。我落啦?”
“落吧。”
菊花果断的点头,自豪的挺起胸。要说她现在唯一感到自慰的是,就是自已胆子比谢幕大,敢负责任。否则,和谢幕相比,自已真没什么条件值得当老板的了。
“雨 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 我一生在纸上 被风吹乱 / 梦 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 随风飘散 你的模样 / ”
谢幕手指一点:“完了,等黄总看吧。他看后,如无大的修改,这合同就算正式签了。”
谢幕懒洋洋的抱着头,打个呵欠:“他签字回件后,我打出来给你就成。”
“你意思是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执行,不能后悔了?”菊花认真的望着谢幕:“黄总如果不同意呢?”
“我看没问题,因为我们提的条件很低。一般别墅常年保洁,是每平方米40。像黄总这样中高档别墅,保洁费用因该是在50----60/平方米之间。”
谢幕站起来,活动着身子:“因为我们是松散型,所以一开始要价要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