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站起来,菊花红着脸说:“黄总,夫人,我们不会喝酒。我们以汤当酒,也感谢黄总这几天的招待。”
“不行不行,好歹我们也算是合作方吧?来来,一人倒一小点,喝了不妨事的。”
黄总微笑着,硬是给众姐妹碗里倒上一点红酒,然后大家一起举杯,仰头同饮。保姆趁热打铁:“黄总,不如别墅就让菊花老板包下来,每年做一次保洁算啦?”
黄总笑笑,夫人问:“我们倒是同意,这要看菊花老板愿意不愿意?”
菊花一楞,没想到这事儿如此顺利,忙接上话茬儿:“愿意!我们都商量过了,大家都愿意。”
黄总就一捶定音:“那好吧,就这样定了,我这别墅就包给菊花老板啦。不过,不是每年,而是每月。嗯,菊花老板,每月的保洁费和每年一次的大扫除费用,应该不一样吧?”
菊花还未反映过来,谢幕即接口回答:“对!每月费用要低,我们可以商量商量的。”
黄总转向她:“你是?”
“是我们的谢副经理。”
菊花灵机一动,立马给谢幕封了个官衔:“聪明能干得很。”,“你们都聪明能干哟,好吧,合同你拟稿还是我拟稿?”
谢幕接嘴:“我们拟稿,拟好后,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你确认签字。”,黄总睁大了眼睛:“哦,那好那好,那你记一下,我的电子邮箱是网易×A4444@163。com。”
夫人脸色暗暗的:“我看,是不是先不用这个电子邮箱?用新的。”
黄总顿顿,想想什么,然后一咬牙:“没事儿,就用这个,发吧。”……
从香坊出来后,又是一个星斗闪闪的疏朗夜晚。菊花先用手机联系到武总那个胖司机,得知所有东西都已入库,才放下心来。
她摸摸自已衣兜里厚厚一迭百元大钞,那可是真金白银的八千三百五拾块呀,不过才四天,就赚到了手,一切都像做梦。
保姆说得对,在这城市,一个人单打独斗困难重重,为什么不抱成团呢?
“谢幕,你会电脑?”她瞅瞅身边的谢幕:“我听说发电子邮箱,要会操作电脑的。”,“这事儿交给我。”谢幕闷声闷气的答到:“合同拟好,你再审,最后定稿,签字。”
菊花忽然有些担心。
想不到这个谢幕居然会电脑,能干哩。她会不会背了自已,单独与黄总拉关系?凭她的经验和处世,要找上几个姐妹组成公司服务,显然是毫不困难的。
“谢副经理,你咋会电脑呢?你家有电脑吗?”
肖何大咧咧的问她:“听说一台电脑要几千块哟?”
曾英也说:“今天,菊花老板封了你个副经理。副经理是多大的官儿呀?那我们以后听菊花老板的,是不是也要听你的了哟?”
谢幕一口啐去:“臭娘儿们,就知道咋呼?知道么,听菊花老板的就行了。
我们是松散型,平时自个儿忙着,有事儿菊花老板一招呼,大家就必须来。不准到时你的事我有事的,否则,有了好处就管不着你。”
松散型?
菊花心一动,刚才一直郁结在自已心里的问题,豁然顿开:哦,顾名思义,就是平时大家忙自已的,接到活儿,就通知她们前来。活儿做完,大家又散……
“还有,我看大家在街上站了那么久,被城管追来撵去的,大半个月也没接到个活儿,挣到一口饭钱。菊花老板一招呼,几天管吃管喝下来,都挣到了近二千块。这感觉,爽吧?”
“爽!”三个娘儿们齐声回答。
“酷吧?”
“酷!”异口同声,清脆脆的在夜空震荡。
“还想更爽更酷吗?”
“当然!”
“那,现在,每人掏二百块诚信金,放在菊花老板手里。菊花老板有了活儿,谁喊到不来,这钱就不还了,我们也不和她继续合作啦。”,谢幕带头掏出了二张百元大钞,递给菊花。
菊花完全明白过来,不由得感激地连连看着谢幕。
松散型?
她就一直在纳闷儿:如果有事儿喊到人家,她不来又咋样?自已刚进城时,在武总的清洗公司就是这样做的。
当时的武总也像自已现在这样,和员工们都是松散型。相互事先约定,有事儿喊,就来;不喊,自已就忙着挣自已的工分。
结果,每当武总,不,当时也叫武经理,每当他搅到活儿喊各位时,大都不凑巧,都和自已一样,或正接了活儿走不了。
或者正拎着小塑桶呆在市场上,缠着好不容易搅到的顾客加几文,不愿意跑路。
现在诚信金一押,不蒂是对众人这种习惯性的茫目行为进行了约束。谁不来,诚信金就不退。二百块呀,对依赖着靠双手艰辛挣钱的保洁女工,就是二万块的大数目。
大家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赔不起的。
嗯,谢幕这主意好,这主意好!见谢幕当真掏出了二百块递给菊花老板,三个娘儿们沉默不语了。毕竟,二百块真不是小数目。
而且,菊花老板也没开腔,谢幕凭什么当了她的家?
谁知,菊花竟伸手接过了谢幕的二百块。
然后,菊花低沉着嗓门儿,说:“这只是个像征,钱,放到我这儿,不过是我先替大家保管,以后会还的。相信我菊花,接到活儿就喊大家。我们的活儿会越接越多,越接越大的。”
曾英咕嘟咕噜道:“菊花,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嘿,咋说呢?”
谢幕捅捅她,嘲讽到:“还死嘴硬?这就是不相信菊花老板嘛,哦,怕菊花拿了你的钱,跑啦?你也不想想,你有多大能耐?
能单独接到活儿?顾客瞧你那老脸老嘴乡下人的窝囊样,早别过脸了。一句话,给不给?”
来自边远山区的曾英,其实也不过三十出头。只是艰辛和坎坷早早的在她脸上刻下了条条皱褶,让人乍看起来四十好几。
这样自然在现在年轻女孩儿成群的市场上,占不倒丁点儿便宜。
因此,大家都知道,曾英往往在市场上站上大半个月,均是颗粒无收,是姐妹们中的“重灾户”。
其实,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老相老实的“重灾户”,心里却雪亮,小算盘多多。
当谢幕一提出诚信金,她就明白,这才是约束大家的唯一好办法。俗话说,没做过,也看过。太多的失败,早让曾英暗自琢磨这世事人情。
当然,以她的乡下人思维惯式,自然也想不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只是,有一点她明白,凡事都是假的,只有赚钱是真的。即然菊花老板是为了让大家赚钱,出个二百块的诚信金,有何不可?
只不过,这唯钱是能的凡世红尘,能轻易相信外人么?
再说,肖何和扬柳青是咋样想的?所以,谢幕一捅她腰间,她便下意识的溜出了口。“不给?不勉强。”
谢幕将曾英一推,不屑的说:“天生的站街命!你就天天拎着小塑桶站吧,你们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妹儿和扬柳青还是不说话,不过,二人同时站住,掏出钱,递给了菊花。小妹儿嚅嚅着,咕嘟了一句。
菊花和谢幕都没听清,菊花便问:“肖何,你咕嘟什么呀?是后悔不情意吗?我说过,不要勉强的。”
谢幕就喝道:“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最讨厌当面不说,暗地咕嘟了,说!”,扬柳青借此机会说:“我听见小妹儿问,签不签个字?证明你收了她200块诚信金。”
菊花笑笑:“不用!我收了,就在心里记着哩。做人全凭个诚字,相信我,就这样;不相信,就算啦。”
扬柳青忙说:“相信,我们当然相信。这次活儿,就是个证明。菊花老板,我们跟着你不会吃亏的。”
这么一来,曾英绷不住脸了,也忙忙的掏腰包:“我就说,菊花老板是顾我们乡下人的。给,这是我的诚信金。”
谢幕一把抓了过来:“手都还在抖哩,你个死八婆,没了菊花,我看你真是只有站街命。”
曾英笑眯眯的反驳道:“谢副经理这是抬举我哩,现在只有年轻漂亮的小妹儿站街赚钱,我一个老太婆,想站街都不行,站街让人烦。
你没见都惹得城管边撵边骂我,一个丑老太婆不在家好好呆着,也跑出来破坏审美,有妨市容观瞻。妈的,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什么是审美?为什么我就有妨市容观瞻?为什么没见他几爷子撵小妹儿时,也这样嚎过?”
大家都哈哈哈大笑。
笑罢,曾英像想起什么,问到:“菊花老板,你不是说二元一顿的饭钱么?怎么没扣呀?”
菊花说:“人家黄总说免啦,不好吗?硬是扣了才舒服?一人24块哟。”,谢幕淡淡的说:“大老板有钱,当然不在乎这丁点儿。就当做了善事儿啦,得了便宜,就忍着吧,嚎什么嚎?”
夜幕掩映了她脸上的嘲讽,可作贼心虚的菊花,怎么着也觉得谢幕像知道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便故作镇静的咳咳嗽。
然后她说:“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成功合作,我说,干脆我们到上次那小饭馆坐坐,以示庆贺,我买单。”
居然无人响应。
看来,人人身揣近二千块现金的“巨款”,不敢掉以轻心。
曾英响亮地打个嗝儿:“今晚那红烧狮子头好吃极啦,我拈了不少,现在还胀呢。”,众姐妹纷纷称是,连谢幕也说:“那保姆弄的菜有味,不吃白不吃,瞧我撑的。”
菊花就推推她:“我就瞟你只顾拈,现在也胀着?”
“胀!真胀。”
“我也是。”
“我也是。”
菊花就叹口气:“好吧,21世纪啦,有人买单请客白吃,都没人愿意上座啦。世界进步啦,消费观念转变啦?”
“菊花老板,你少酸了,还是快回去让你那口子高兴高兴吧。”谢幕也反手推推她:“我呢,我回我那小屋继续失眠去,失眠万岁!”
菊花就正色道:“我有个偏方,专治失眠症。”
谢幕笑呵呵的挥挥手:“谢谢你老人家了,你那个二两猪泡二两虫草二两蜂蜜加二两童子尿,本小姐试过,越试越失眠,越失眠越试,你害人不浅哩。”
大家又笑起来,快乐洒落一路,踏着夜寞,奔向各自的归宿。
回到租赁区的菊花,远远就看见了自已的小屋子亮着油灯。
奇怪,一向节约的大牛今天这是怎么啦?菊花紧走慢赶到屋子,才看见唐老板笑呵呵和大牛面对面坐着,中间的木方凳上放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和几个鸡翅膀。
二人正举着啤酒瓶对碰着,说笑着。
见菊花回来,唐老板居然站起来招呼:“菊花回来啦?菊花越来越漂亮;大牛,你好福气哟。”,呛得菊花直纳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