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幽州城,往日的繁华与歌舞升平已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凄凉、哀嚎和逃亡。
大唐的铁骑已越过长城,杀过泸州,占领顺城,幽州已成为了一座孤城。
自封为燕国皇帝的刘守光,带着他最宠爱的罗美人和一帮脂粉女人,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逃出这座带给他快乐和忧愁的城市。
甚至是幽州城郊,也得不到它应有的安宁。
今秋风疾,三个十来岁的孩子,齐齐的跪在一棵针松前。
面前摆着一只香炉,香炉中插着三炷香。
“我,寇成章,今年十一岁,寅月出生。”
“我,曹捌头,今年十一岁,卯月出生。”
“我,禄泽文今年十岁生月出生。”
“我三人不愿同生,但愿同死,天地为证,愿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共患难,同富贵。”三人齐声道,然后齐刷刷的磕了三个响头。
曹捌头的脑袋特别大,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好像由于脑袋的重量,使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似的,鼻子却长得特别小,从远处看好像挺大个,脑袋上却没长着鼻子一样。
他第一个站起身:“我真倒霉,只比寇成章小一个月,就排成老二了。”
寇成章瘦高挑的身材,腰像麻杆一样细,他的脑袋要比常人小一号,但嘴却特别大,嘴唇也厚:“你要想做老大,得回家和你娘商量一下。”
“和我娘商量什么?”曹捌头也晃他的大脑袋不解的问。
年龄最小的禄泽文跳了过来:“二哥,和你娘商量一下,重新再生你一次。这回呀,你早从娘肚子里爬出两个月就行了。”
说完话,寇成章和禄泽文哈哈大笑起来。
曹捌头气得满面通红:“我斗嘴斗不过你们,来,比比拳脚。”
“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你不成?”禄泽文挽起了袖子。
寇成章拦在二人的中间:“我们三人刚刚结义便拳脚相加,成何体统?既然我是大哥,你们就得听我的。”
经寇成章一劝,二人逐渐冷静下来,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从远处绝尘而来,恰好经过这里。
曹捌头掉头就跑,被寇成章一把拉住:“你跑什么啊?看好了,大旗上写着‘燕’字,是我们国家的军队。”
曹捌头半信半疑的问:“大哥,我可不识字,你可别骗我。如果是唐军,我们就死定了。”
“这事儿我能骗你吗?”寇成章的脸上有些不高兴。
曹捌头咧嘴笑了笑:“我就是个粗人,哪像你们,还念过书。”
正说话间,尘埃已近,这支军队开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员年轻小将,看样子大约二十多岁,头没顶盔,身未挂甲,锦袍罩身,满脸灰尘,汗透衣襟。
再看他手下的士兵,一个个显得精疲力尽,哪里像支军队的样子?
这员小将的战马飞奔而至,马蹄一下子将那只香炉踢飞。
香炉在半空中翻了几下后落地,三只正在燃着的香摔到地上,断作几截。
“你站住!”寇成章一个箭步蹿到小将的马头前,用手点指,“你这人讲不讲理,为什么踢倒我们的香炉?”
小将把马勒住,斜着三角眼看了看拦住自己战马的娃娃,鼻子中嗤了一声:“这个年代中哪有讲理的事,本将军就是踢了你的香炉,你又能怎样?”
曹捌头和禄泽文也围拢过来,尽管他们心中胆怯,但刚刚结义,不能让大哥感到太孤单。
曹捌头把他的大脑袋晃了晃:“我们是三个人,而你只有一个人,我,我们不怕你。”
小将在马上哈哈大笑,他将手中的大刀向后一挥:“看到没有?我手底下有上千军兵,你们三个人,多吗?”
禄泽文向后退了几步。
“怕了吧,怕了就赶快给小爷让开道路。”小将颐指气使道。
寇成章的倔劲儿上来了,他不但没退,反而上前拽住了小将战马的缰绳:“我们三人刚刚结义,你就踢翻了我们的香炉,很不吉利。如果你不给我们道歉,我今日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过去。”
对!禄泽文应和了一声,脚步却又向后挪了挪。
“好,反正城也破了,本将军正有一肚子气没处撒,就拿你们三个练练手。”小将飞身跳下战马,将手中的大刀挂在马鞍桥上,“我用了兵器算是欺负你们。来吧,你们三个人一起上,我如果让人帮忙便不算好汉。”
话不投机半句多。
寇成章把胸中的怒火全部集中到自己的双拳之上,忽的出招,双拳照定小将的脸打将过来。小将一不慌,二不忙,伸出右手,稳稳地叼住了他的拳头,用力一拧,口中喊了一声“出去”。
寇成章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弹了一样,直直的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这两下子?差的太远了。你们两个,还打吗?”小将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气,回过头盯住正准备进行偷袭的曹捌头和禄泽文,吓得二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记住,我叫上官休古。”小将飞身上了战马,带领军队飞也一样的绝尘而去。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寇成章忽然大喊起来:“我们去拜师学艺,功夫强了,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曹捌头和禄泽文也表示赞同。
“快看,幽州城被攻破了。”曹捌头的一声尖叫,把还沉浸于雄心壮志中的寇成章和禄泽文拉回到了现实。
他们看到了大批大批的难民从城门口涌出,有跑不迭摔倒的,也有相互帮扶的,还有推车担担的。
“赶快回家,家里一定遭了殃。”三个孩子此刻的恐惧心理已经完全占据了他们的大脑。
“不行啊,现在回去只能是自寻死路。”寇成章紧紧的拉住了二人的胳膊。
三人抱头痛哭,最后他们商量决定在郊外躲着等待,夜晚再潜入城中。
上官休古带着他手下的残兵,刚进幽州城,便得知城已被唐军攻破。他再一回头的时候,看到身后的军兵早已作鸟兽散,现在只剩下他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