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柳儿说的没错,陆君生已经将她贬斥,她又凭什么自信陆君生会因为她病重将她接回宫。
可虞华就是这样偏执的相信。
陆君生心里有她。
或许,正如陆君生曾经同她说的,她虞华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倚仗着陆君生的宠爱罢了。
恃宠而骄而已。
虞华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大梦。她好似在一个漆黑的路中,只顺着面前的那一点光亮奔跑。
耳侧有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响起。
“虞华……”
这声音太耳熟,耳熟到曾经被她刻到骨子里,放在心尖上。
是陆君生。
虞华猛地睁开双眼,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眼前是一颗硕大的明珠,是从纱幔上垂下来的。
这景象太熟悉,一下子将虞华扯入清醒。
她回来了。
又回到了这个玲珑宫廷。
“贵妃娘娘您终于醒了。”柳儿跪在她床边,看样子,已经哭的眼睛红肿了。
虞华皱着眉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
“我昏迷了多久?”
柳儿哽咽着,“足有三日,”
竟昏迷了这么久……
虞华心底微沉,“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是中了毒,陛下震怒,几乎派人翻遍了整个佛寺,一切都按照娘娘的安排,那个小尼姑出来顶嘴……已经……已经被陛下给杖毙了。”
虞华抿了抿唇,“陛下起疑了么?”
柳儿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应当是没有,陛下这两日急坏了,一直都守着娘娘,这会儿是身子受不住了,好歹被太医劝着,回去睡了一会。”
虞华微微垂眸,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的预想都成真了,她如愿回到了宫里,陆君生也没有起疑。
可虞华心底却刀绞似的疼痛。
她太卑鄙了,利用陆君生那么一点爱怜,肆无忌惮的利用。
虞华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她没有做错,是陆君生欠她的。
她只不过是要他偿还一点罢了。
“娘娘?”看着沉默的虞华,柳儿试探着开口。
“你去派人告诉陛下说我醒了。”虞华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又压低声音吩咐一句。
“你暗中查一查,安平县主如今被关在哪儿。”
柳儿敛眉颔首,“是,”
陆君生来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跑的急了,他头发都有些散乱,衣衫不整,好像才被梦中被唤醒。
他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虞华心里一堵,有些酸涩的感觉。她抿了抿唇,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陛下。”
陆君生站在那儿,一颗心还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刚刚那个梦里,他能到虞华死了。
死在他怀里。
那么刻骨的疼痛,仿佛一颗心都被生生拨开。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虞华还在他面前,冲着他笑。
那么一瞬间,陆君生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他走的很慢,一步步走到虞华的面前。
他轻轻伸出手,握住了虞华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他莫名的心安。
陆君生微微叹了一口气,“你醒了,又回来了。”
“是。”虞华轻笑,“陛下希望臣妾回来么?”
“你知道的。”陆君生在这一刻心里的提防统统崩塌。
“我舍不得。”
虞华抿嘴笑,谁为没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
太医很快过来。
这药是耶律辰带来的,是辽国的宫廷秘药,即便是太医也是只能粗略的察觉,这约莫是一种毒。
至于如何解毒之类的一概云里雾里。
诊脉后,太医微微皱着眉,“回陛下,贵妃娘娘已经无碍了,脉象平和有力。”
“昨儿还是中毒很深,如今就好了?”陆君生皱着眉,“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仔细朕摘了你的脑袋。”
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虞华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陛下也别难为他了,臣妾的的确确觉着自己身子好了些。”
“也罢。”陆君生眉头松了松,“不过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说。”
虞华无奈的笑了笑,“是。”
“佛寺……就暂时不要回去了。”陆君生颇为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你先在宫里,好好休养吧。”
“陛下突然厌弃臣妾,是因为在您昏迷时我独揽朝政的事么?”虞华突然开口道。
陆君生皱了皱眉,“你别多心。”
“说来说去,不过去陛下疑心臣妾罢了。”虞华自嘲一笑,她侧身躺下,将头埋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嗡嗡的,“陛下回吧,臣妾倦了,想睡一会儿。”
陆君生看着她蜷缩的身影,声音有些沙哑,“我何曾疑心过你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陆君生有些疲惫的模样,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虞华紧紧攥着锦被,眼眶微红。
临近傍晚的时候,柳儿瞧瞧推开门回来。
虞华正在榻上看书,烛火忽明忽灭,投在她脸上也显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如何了?”
柳儿关好门窗,压低声音,“小公子和安平县主并不是关在一同的。安平县主在别院里,小公子不知道被抱到什么地方去了,奴婢怕陛下起疑,没敢多打听。”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了不放过沈眠。”虞华眯了眯眼,“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我帮助沈眠逃跑,沈眠惦记她儿子,也不会走。”
“娘娘要去看安平县主么?”
虞华沉思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还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去。我这时候刚刚回宫,一切都要谨言慎行。”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估摸着这个时候孟韫也会得到消息。他万万不能来建康。我得给他去一封信。”
“世子惦记世子妃,”柳儿皱着眉头,“怕是不会听娘娘的劝阻。”
“是啊。”
虞华眯了眯眼,她拿起了一个银勾子,挑着灯芯,顿时,屋内明亮了几分。
“孟韫来建康,是个死局,就如同鸿门宴一般。可惜,陛下不是楚霸王,不会有那一丝善心,不会放过孟韫。”
“这可怎么办?”
“可他孟韫啊,眼里心里只有沈眠一个,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