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韫的调查尚需要一些时日,沈眠这几日也没空等着,玉雅从孟韫那儿给她取来了一个小瓶子,沈眠握着,匆匆入了宫。
这几日才有些热气上来,虞华自来是个身娇体弱的,极为怕热,可偏偏也受不得寒气。陆君生怕她身子受不住,特意嘱咐先不准用冰,惹得虞华这几日不大畅快。
沈眠进宫的时候,虞华才沐浴好,她坐在一侧,头发还滴着水珠,一旁自有宫女拿着巾子给她擦拭头发。
“娘娘怎么想起这个时候沐浴更衣了。”沈眠轻笑。
“这天儿热起来了,闷的人难受。”虞华懒懒道,她凤眸微眯,轻瞟了一眼沈眠,“倒是你,本宫听说你婚期定在月末了,这一算也没多少日子,怎么不好好待嫁,还有功夫到宫里来。”
沈眠笑着说,“这不是惦记娘娘宫里的金银珠宝,想着讨一点回去充场面么。”
虞华嗤笑一声,“一会儿着人领你去库房瞧瞧,有什么看中的直接拿走就是了。”
沈眠站起来福了福身,“那臣女多谢娘娘了。”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看着虞华,“娘娘如此大方,臣女也当回报才是,臣女也有一物要献给娘娘。”
虞华挑了挑眉,“哦?什么?”
沈眠没说话,反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虞华是个人精,当即明白过来。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宫女退下去。
直到那些宫女依次都退了出去,沈眠才淡淡开口,“娘娘,您有计划了么?”
虞华一怔,“什么计划?”
沈眠叹了口气,她用手指沾了些茶水,指腹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写出了两个字,阳光一晃,水渍痕迹明显,赫然是“弑君”二字。
虞华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想着也不急……”
“娘娘后悔了?”沈眠挑了挑眉,她手一抹,将桌子上的水渍擦了干净。
“没有。”虞华忙低声道。
沈眠看了她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正是之前从孟韫那里拿来的。
她将瓶子推到虞华的面前。
虞华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似的,她盯着那瓷瓶看了半晌,似乎是要记清楚上头勾勒的花纹一般。
明明答案都呼之欲出,可虞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
“幽草粉。”沈眠轻声道,“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是宫里的禁药,已经失传很久了,娘娘大可放心,不会被人查出来的。”
这药,曾经用在孟韫亲娘的身上。如今兜兜转转,还是要落到陆君生身上。
虞华指尖有些颤抖,她慢慢的伸出手,握住那个白色瓷瓶。明明才刚还觉得闷热,这时候却生生的逼出一身冷汗。手中的不过是如同的瓷瓶,可虞华握着却像是一块寒冰。
突然,沈眠的手握在虞华的手上。虞华一怔,抬头对上沈眠漆黑的眸子。
“您若是不想做,就当臣女今日未曾来过。”
虞华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勾了勾唇角。
“做,怎么不做。”
语气平淡,却藏匿着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沈眠抿了抿唇,突然起身冲虞华跪下,“预祝娘娘万事可成。”
虞华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白色瓷瓶。
陆君生独宠华贵妃可不是一句空话,自打虞华入宫,陆君生便再也没去过其他妃子的宫里,甚至几乎连每日的晚膳都要在虞华宫里用。
“娘娘。”
有宫女走近,捧着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今日晚膳的单子,一会儿陛下要过来,娘娘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虞华正心烦呢,闻言皱着眉头呵斥,“连每日的膳食都要本宫一一过问,你们都是死人么?”
那宫女一个噗通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娘娘息怒。”
虞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宫女忙不迭的退出去。虞华一手支着额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忙道,“等等。”
宫女顿住脚步,“娘娘?”
“告诉厨子,晚上用太多不好克化,多做一些汤汤水水的。”
灯光微弱晃在虞华的侧脸上,有些晦暗不明。
宫里头做菜都是提前一刻做出来,以免让主子吃到热菜,过于滚烫。
未等那头陆君生过来,御膳房就已经将菜都一一端了上来。
虞华抿了抿唇,转头冲着那宫女道,“你去御膳房,叫他们温一壶酒来,”
宫女领命退下了。
一时间,大殿里只剩下了虞华一人。她沉默了一会儿,掏出了那白色瓷瓶。
里面的药粉乳白色,化入浓汤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陆君生今儿叫了几个大臣议事,偶故而来迟了些。
“下次朕再有事,你也不必干等着,自个儿吃就是了。”
“臣妾最近没胃口,自己也吃不下,有陛下陪着,两个人一起,还能多用一些。”虞华笑着。
她抬手给陆君生盛了一碗老鸭汤,“陛下尝尝?”
一旁的太监本要接过先试尝一口,却被陆君生阻断了,他直接接过鸭汤,微微喝了一口。
“恩,挺鲜的。”
虞华微微垂眸,轻笑着,“陛下喜欢,就多用些。左右臣妾不爱喝这些荤腥的,白放着也是浪费。”
陆君生笑了笑,“你呀,就是娇气。”
“娇气?”虞华挑了挑眉,“那也是陛下宠的。”
“是是是。”陆君生好脾气的点头,“朕宠的。”
虞华笑的乖巧,微垂的眸子却遮掩了眼底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