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自己下跪,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知道。
张萍依然跪在地上不起来,方圆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都连一丝丝报复的快感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报复张萍。这么多年来,就算是想到张萍,想到张萍当年的决绝和狠心,她也只是想要问一问,她当年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不舍,这么多年来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可是,张萍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的方式,却让方圆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你起来吧!”方圆终于还是忍不住过去扶她。
“圆圆……”张萍却趁机抓住了方圆的手,“圆圆,你是原谅妈妈了吗?”
“你先起来再说吧!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让人看笑话的吗?”方圆的力气小,没有办法将张萍给拉起来,反倒是被张萍抓得手生疼。而且,在方圆的挣扎下,张萍还有越抓越紧的趋势。
方圆被张萍抓得难受,下意识地就挣扎得激烈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圆将张萍一推的时候,她突然就松开了手,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看着好像是被自己给推倒在地上的张萍,方圆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张萍是怎么倒下的,所以,在她被突然冲进来的张萍的丈夫和儿子给围住了,并且言辞激烈地斥责她居然这么冷血不孝,让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自己下跪还不算,还要将她给推到在地上,整个过程中,方圆都是蒙圈的状态的。
方圆不知道张萍的丈夫和儿子是一直就跟在她和张萍的身后,从小区门口跟过来的,还是恰好他们路过了这边在外面看到的,也或许这些完全是不重要的,重点在于张萍——在于张萍为什么会突然摔倒。张萍那么大的力气,她怎么就会突然抓不住自己了?怎么会突然就松了手了?
方圆看着张萍,张萍也在看着方圆。张萍的神情有些慌张,她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最后还是欲言又止了。
不需要张萍再说什么了,方圆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她的态度。
见方圆不说话,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张萍的丈夫和儿子都愤怒地围了过来,不过也只是以口头上的攻击为主,不敢随便朝她动手。倒也不是因为心疼,而是知道如果真的伤了方圆的话,他们怕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他们要是对方圆动手了,那就会连别人对他们的最后一点同情都失去了,连律师都帮不了他们。——没错,他们确实是咨询过律师的。
见到方圆受到这一家三口的欺负,有咖啡厅的客人看不下去了,纷纷过来帮她说话。毕竟能够进入这家咖啡厅来消费的都不会是普通人,一般都是非富即贵,都是不怕事的人,哪怕是面对他们父子的威胁和警告,也都完全不当一回事,只问方圆需不需要帮助,需不需要报警。
方圆茫然地看了一眼旁边向她表达着关心和善意的陌生人,又茫然地看了看在她对立面的和自己有着或是血缘关系或是法律上的关系一家三口,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说话啊!”
方圆茫然间被人给推了一把。不算重,但方圆还是踉跄着退了几步才站稳。
“你别想假摔碰瓷。”
方圆这才看向那个说话的,说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的大男孩。这还是方圆第一次见到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长得有些像张萍,方圆的相貌同样有些像张萍,所以他们姐弟俩还是有几分像的,不过看起来他们除了都是相貌随了张萍之外,性格都是更像父亲多一点。
对于性格像爸爸这一点,方圆很庆幸。方圆常常听奶奶说,她的爸爸是个很好的人,性格很随和,很少会和人脸红。而且,她的爸爸其实是个很上进的人,虽然因为没有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只能够种田、打零工,但是不管是做什么,她爸爸都会很认真地去做,别人对他的评价和印象也都很好。可是,就是这样努力着的爸爸,却完全不能够让她那个憧憬着大城市,憧憬着城市生活的妈妈满意。
张萍的现任丈夫应该是和爸爸完全不一样的人,或许就是因为坏男人更容易给春心荡漾的女人带来刺激和真正恋爱的感觉,所以当年在爸爸过世了之后没多久,她便选择了毫不犹豫地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什么狗屁天才,话都不会说。”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终于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不下去了,冲了出来替方圆出头。在他看来,纤弱无助的方圆,这幅像是被猛兽所围堵的受伤小鹿般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他顿时便路见不平一声吼,冲出来打抱不平。
“关你什么事?我们自己家的家事,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小伙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一家人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们是一家人?他们是你的家人吗?”后面一句话,是冲着方圆问的。
方圆迷茫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说道:“这是在我才四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生病的奶奶的生了我的女人,还有他的丈夫和儿子。我不认识他们,包括这个自称是我的妈妈的女人,这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有心地善良,又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听到方圆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这么悲伤的故事,顿时眼泪就掉了下来了,纷纷帮腔。
见到大家纷纷声援,而且尤其是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为主,刚刚站出来帮方圆出头的那个小伙子的底气更加足了,几句话不合,就和那对父子俩正面杠了起来,到了后面都发展成了肢体冲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场面就突然失去了控制,三个男人打成了一团。然后又陆续有人看不下去了,出手帮忙,最后也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子了,变成了一群男人围殴那父子两人。张萍这一家人也算是凭着自己的没良心和死不要脸,彻底地引起了众怒了。
刚开始的时候,张萍在一旁大声吼叫着,也想动手去帮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但是她一个女人家,就算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女人要大一些,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在一群男人的混战之中,她根本就靠近不了,更不用说是帮上什么忙了。
“圆圆,你快叫他们住手啊!那是你爸爸和弟弟啊!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呢?你怎么能够看着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挨打?”
张萍的嘶喊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的咖啡厅并没有引起来什么人的注意,除了在中间围殴的那一群人,其他的人全都在叫好,那么多人的声音,完全将张萍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张萍见方圆不理她,又要吵方圆扑过去,却被人给及时拦住了。
方圆在几个女孩子自主组织起来的保护圈里面,继续茫然地看着朝她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