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锦绣的大声指认,路人们对他们这里愈发聚焦,渐渐的围了过来。
看着花锦绣高扬着的手里握着一个钱袋,面露生气之色,而前面的少年手足无措,姑娘越发紧逼着他向前,他就越向后。
路人们三三两两的围成一个圈,将花锦绣及丫鬟,还有少年二柱子围在了正中间。
花锦绣盯着他不说话,想要看出点什么,少年二柱子被她的紧盯着的目光看的发虚,不由得低下了头,看着地面,心中忐忑不安。
想着,这小姐想干什么?连话都不说。难不成是要将我送官吗?说着,少年二柱子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不自觉的斜着抬头撇了一眼花锦绣,见她仍旧盯着自己看,又赶忙低下了头。
花锦绣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年龄不大,却要来干这种卑劣得坏事,哼!
“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呀?”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口询问打破了僵局。花锦绣见旁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就缓缓开口。
“各位路过的父老乡亲们,这事情是这样子的。”
说完就对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毕竟跟了她些时日,立马会意,走上前去,道出了事情原委。
“今日阳光正好,我家小姐就想着出来散散步,买盒胭脂。本来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就见这个小子迎面撞了过来,还好我家小姐聪慧敏捷,一个转身避开了要害,但仍是碰到了一起。”
“原想着那小子不是故意为之,小姐还悉心问询他有无伤到哪里。那小子目光躲闪,并不接话。小姐猛然惊觉,钱袋不见了。”
“这才知道,刚才那一撞是他的骗人技俩。起初,他还拒不承认,可是钱袋却真真切切的从他身上搜了出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让大家伙儿来评评理。”
丫鬟一口气说完,鄙夷的又给了少年二柱子一个白眼。不过少年二柱子没有看到,他正低着头懊恼着呢。
渐渐的,围观的路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甚至上丝毫不顾及着着,直接就大咧咧的说话,
“干这等勾当,真是……”
“可不是,现在这人啊,哎!”
“明明挺俊秀的少年,干的可是这见不得人的事儿。”
“诶,世风日下啊!”
“好手好脚的一个小少年,干些什么不好。”
“就怕是自己不上进,专想着这些不费力的轻松活儿来。”
……
围观人越来越多,说话也更加难听起来。少年二柱子毕竟年纪小,经历的这种事情还少,受不得这种谩骂。
终于在众人不屑的注视下,少年二柱子的脸红了起来,原来桀骜不屈的高昂着的脸也渐渐低下头来,最后连耳根处也烧了火红起来。
花锦绣原来还想着为民除害,好好惩治一下的。随意一瞥,却看到少年二柱子羞红了脸。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轻笑了几声,笑他的年轻,笑他的薄脸皮,呵呵!
而这少年二柱子甚是恼恨自己。
诶,也太倒霉了吧,看着是个娇弱的千金小姐,想着必然能骗去些同情,却能立刻就分辨出我的技俩,这么厉害呢。唉!
在说了,找谁不好呢,找了一个这样敏捷的小姐。转而又想起自己家中的处境,眉头更加紧皱了。
诶,可怎么办啊?
想起家中的卧病在床的奶奶,想起家里揭不开锅的吃食,想起家中的破旧的床榻。若这位小姐不是那良善之人,与人押送我去见官可怎么办啊。
我自是无所谓畏惧,何种境遇下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并非一个人啊。
我若走了,病重的奶奶该如何呢,不会有人去照顾她,这等关键的时刻,诶,都怪我一时糊涂,走了这样一条路子。可惜世上没有那后悔药,更不会时光倒流,就算他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
花锦绣时不时的看看少年二柱子。目睹了他面容变化。心中已然也有了一番计较。看着这小子神情变幻,一下轻松,一下担忧,一下又严肃。
实在打着什么逃跑的算盘吗?可是这周围围圈着这么多人,想逃也未必有那么容易。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这小子另有什么难言之隐?想来想去,可能就是这个缘由了。
漫步踱到那少年二柱子前,又看见他那粉红的耳垂,觉得他还未完全成人长大,还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
若自己今日送他见官,让他承受了那众多惩罚。难保他不会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因我今日无心之举反倒给这街上多加了个偷盗之人,岂不是很无德。
倘我今日放他一马,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新有那选择的机会,也未必不是为这社会做贡献呢!
而且我看这少年,尚是那种知羞耻的人,或许加以诱导,不会走上那技俩小道。理清思路,她就释然了。
朝着周围的大家伙儿盈盈一施礼,缓缓开口说道,
“我看这少年尚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欲有想法放他一马,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大家看怎么样?”
那少年二柱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如何逃脱,抑或如何给奶奶找个后路,如何在自己不在时让奶奶得到照顾。丝毫没听到花锦绣说出要放过自己的话。
周围的人惊讶于这家小姐说出的大大方方的话,纷纷夸赞不已。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拉人正道可谓救人一命呢!”
“是啊,不仅长的像菩萨,心肠也真是好啊!”
“这姑娘是哪家小姐啊,这般从容大方,淡定有礼。”
知道的人徐徐告之。这样,那花锦绣的好名声便在外传起来了。周围的人仍旧围住没散走,三三两两的由谩骂那少年二柱子而改为夸耀花家小姐花锦绣的美好品质。
看着这情形,花锦绣给自己的贴身丫鬟偷偷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就明白意思了。
“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我家小姐谢谢大家相助了。”
人群才慢慢散开了。
花锦绣驱散了围观群众们,却没有放少年二柱子走。
丫鬟在花锦绣旁边,不理解她家小姐的做法。本来吧,那么多围观群众在,而且还都站在她们这一边,论起理来,她们也不吃亏啊。
可是小姐偏偏驱散了他们,那小偷趁机跑了怎么办。
可是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小偷的两只手就被绑起来了。
“小姐,咱们现在要把他送去见官吗?”
花锦绣想了想送官,就摆了摆手。
“见官?不用那么麻烦。”
“那您是要把他给放了吗个少年应该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所以我要问问他原因。
不然,还会有别人被他骗的。少年二柱子看着说话的主仆两个,心里暗暗窃喜,撒腿就跑。
可是却跑不起来。害的他差点摔在地上。原来花锦绣还抓着一根绳子呢。
“你给我老实点。”
花锦绣朝他揪了揪绳子。似乎这样还不太保险,于是为了多一层保证,花锦绣就在少年二柱子身上用了一种暂时不会发作的毒。
“走吧!”花锦绣领着少年二柱子一直走着,也不说话,更不理会少年二柱子。
只是时不时的回过头去看看少年二柱子,也有丫鬟在后面跟着,以防备着少年二柱子伺机逃跑。少年二柱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想着可怎么脱身呢?
可是看着前面时不时扭头的大小姐,以及后面紧紧跟随的一眼也不错开的小丫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就算不敢与前面那个机敏的大小姐说话,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一下。
“去哪里呀?”
花锦绣听了有些想笑。生起了想要逗逗他的想法。
“哼,现在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我要带你去哪儿,就算你不想去,你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说,你想让我带你去哪儿呢?”少年二柱子听了,却也别无他法,也别无话说。
低下了头,焉焉的没了什么生气,也没回话。
花锦绣又回头看看他,见他气颓的低下了头,嘴角微微的勾起。心里想着,这小伙子还挺逗笑的,哈哈哈哈。话下却软了下来,。
“不过不用担心,本姑娘是不会送你去见官的。”
她瞥见少年轻轻呼出一口气,却然语气一转,
“但是,本姑娘这里可是比见官还要可怕的哦。”
少年二柱子本来听了前半句话还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可是等大小姐说完,甚至比之前更紧张。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大魔头。这么一个娇滴滴,柔柔弱弱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能这样呢!
说着想着,不经意间,前面小姐花锦绣就已经停了。少年二柱子还闷着头在心里打小算盘呢,还差点儿撞上去。
不过,身后的丫鬟及时及力揪住了他。他们三人都已经站定了。
花锦绣回头打量着二柱子,身着破旧,甚至打着许多的补丁,方才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失。
少年二柱子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扭了扭头,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位大小姐避开了热闹的街道,将他领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道里。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啊?”
他看向眼前的富家小姐花锦绣,发现她还在盯着自己。顿时脸上未消失完的红晕立刻又爬上了他的脸颊。
花锦绣看着那红晕又重现在少年二柱子脸上。这么害羞,想必不是什么好吃懒做的恶人。能让他不顾一切的去偷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溜走的思绪被少年二柱子没礼貌的话给毫不留情的拽了回来。
“我带你到这里自然不是抓你送官,你害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哼,那有什么好怕的,要命一条罢了。”
“哟,小小年纪,说话到挺老成的。对于你,我没什么好稀罕的。不过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就行了。”少年二柱子微微瞪大了双眼,明显不相信的看着她,随即确认道,
“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是我说的,我说话向来算数。”少年二柱子听了,真正的放松下来,恢复了他最自然的模样。
对花锦绣也不再那么客气,不耐烦的说道。
“那好,你要问什么就快些,我还有要事要做呢!”花锦绣也没在意他的无礼,便也爽快问话,
“明明好手好脚的,那么多种活计,你不去做,我看你也不是这种人,为何要偷人钱袋?”
“我自然也是不想的,虽出身穷苦,但这点好赖还是分得的,”
“若不是为那救命的事,谁人又愿意干这等龌龊的事情。”
“想必是你们这样吃穿住行从来不用发愁的人想也想不到的。”
花锦绣面上不显,心中却被他说到了。
你又怎知别人的痛苦,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罢了。
“我奶奶她原本只是着凉,普通的小感冒而已。可是我们没有钱医治,那一个个的郎中晓得我们没钱,就不医治我奶奶。”
说着说着,这么大的少年竟伤心的流下泪来。
古人诚不欺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后来,由于一直拖迟,而且饭也不能好好的吃,奶奶的感冒就一直没好”
“拖到现在,竟严重到卧病在床不能起来的情况。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出此下策的。”
花锦绣见他痛苦不已,情感真挚。不由得问,
“你的父亲母亲呢?”
少年二柱子看着她,也不说话,仿佛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她,毕竟她也只是个相处不久的陌生人。
花锦绣也没出声催促他,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等待着,扮演着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的角色。
“我是和我奶奶一起长大的,他们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小姐,你既不带我去见官,你是个好人,就算你有什么惩罚在等着我,我无话可说。只求您能宽限我几天时间。等我筹到钱给我奶奶看看病在说好吗?”
花锦绣听了,心中有股暖流,甚是同情他,便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