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学
“殿下?”
宋嫣恍过神来,“啊?哦,怎么啦?”
“嗬-”他再次笑了起来,“臣才要问您怎么了,殿下何故对着臣的脸走神?”
这话说的她小脸飞速涨红,整个人羞窘难当,嗔声道:“你这人好生无赖,我怎的就盯着你看了?没脸没皮的,哼。”
过去二十二年除了长姐和母亲他从未和任何女子打过交道。军中纪法严明,虽说也有不少士兵偷摸摸逛窑子寻欢作乐,可他钟意涛从不屑于此,甚至十分鄙夷这种行径。若是有心仪之人,只管表白心迹将她娶回来过上一辈子才好。若无,又何必将时间精力分给旁人呢?
可是他这颗万年如磐石般坚硬的心,居然为眼前这个脸若红云的小姑娘跳的剧烈,那副娇嗔俏丽的模样,更是让它如同被臼石直捣,下一刻便要钻出心房来。
“是臣莽撞了-”
“就是你的错!”
不一会儿她又像是为了挣回面子般说道:“罢了罢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且跟着,本公主带你出去。”
“多谢殿下--”
“喏-”一双莹莹玉手指着前方,“往前走上一会子你就能看到正南门了。”
钟意涛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又听她补充道:“哎呀,你该不会还不认路吧?本公主可不想再往前走了,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多谢殿下,臣先行告退-”
宋嫣阖着下巴嗯了一声,便也转身离去。身后之人却在她转身的一瞬回过头来,瞧着她纤细的背影,讪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悸动……
掰着手指头过了些日子,这天,风和日朗,阳光和熙,便是宋嫣的入学之日。皇帝像是心虚于自己的不守诺言,几日不曾见他。
宋嫣玉手提着流仙裙,风风火火的穿梭在宫闱四路,脸上写满了愤怒气恼。翠屏跟在身后一路小跑,气喘吁吁道:“公主,您,您慢点啊。”
“嗬,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哥还是皇上呢,居然不守承诺。”
“也不算吧,皇上当初只是附和着您说依您啊,又不-”还没说完的话被宋嫣一个凶狠的眼神堵回了喉头。
到上书房时徐亦洲已经执书等候多时,见她怒容满面的进来眉头微挑,缓声道:“殿下,你平日都日上三竿才下榻么?”
不论他徐亦洲话里是否有那个意思,听在宋嫣耳朵里都觉得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因此她登时就炸毛,道:“嗬,丞相大人若是心有不满,只管向皇兄告状便是咯,最好是不用再上这什么破课,如此你我便都轻松,不是吗?”
“哦?看了殿下是十分的不想见到臣了。”
宋嫣心道你知道就好,明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的否认道:“那怎么敢呢,本公主只是不大想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
“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以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她,补充道:“孔孟之道自古便是上至皇家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奉之为治身,乃至治国之道的名家之言-”他停下来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宋嫣,“怎的到殿下这里来便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了?”
宋嫣气恼,却又无力反驳,只能气鼓鼓的撇开他找个位子坐了下来,假装听不见他的话。转而又环顾四周,疑惑不已的瞧着徐亦洲,“怎的就我一个人?”
“殿下总是喜欢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臣难道不是人么?”
宋嫣气急,“本公主是说,其他皇子呢?”
长公主年幼,皇帝后妃又少,细细算下来,这最早诞下的皇子也已经十之有一了。按理说,应该还有几个皇子跟她一同听课才对啊。
“皇上体恤,只让臣教授殿下一人,特意与几位皇子的授课时间错开了。”他嘴角上扬,含着笑沉声道。
“什么?”
“殿下是没听清么?要臣再补充一遍么?”
宋嫣连忙摆手,一脸不耐的拿起了书,催促他快些开始,也快些结束。
暮色沉沉。
宋嫣颦着眉揉了揉因握笔姿势过久而僵硬的皓腕,垂首见到自己娟秀的字体又忍不住得意忘形的笑了起来。感念自己果真不愧是大幸高祖皇帝之女,这天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管作甚都是信手拈来啊。
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傻气十足,徐亦洲嗤声一笑,眼底眉梢溢出满满的笑意。宋嫣那尚未来得及收敛的娇笑就此凝结在嘴角,眼神警惕的瞥向他,有些不爽的质问道:“你笑什么?”
徐亦洲但笑不语,可那明摆着就是在笑她。思及此,宋嫣整个人都犹如火烤碳炙,烫的她浑身发热。窘迫的瞪了他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翠屏作为长公主伴读,自是时刻侯在门外的。虽说她也迷惘于自己与其他伴读大不相同,只落得个被拒之门外等主子散课的结局,却也还乐得清闲,至少不用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本。
望着自家主子如风般飞窜的身影,她早已习以为常,“咦--公主,放课了吗?”
“嗯嗯,咱们赶紧回去吧,本公主饿了。”
听自家主子这么一说翠屏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连声附和,也跟着快步走了起来。
简直是疯了魔了,她刚才是又春心萌动了吗?宋嫣,你别忘了那是害死你又害的你父皇兄长辛辛苦苦支撑起来的国家一朝一夕便落入他人手中的人,那是个无情无义又助纣为虐之人,不值得你为他心动。她用力晃动脑袋,试图将自己的绮丽情思都甩出九重天外,再不萦绕在她脑海才好,这一世,她是来改变命运的,不是为了那最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
翠屏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她眉心紧锁一张端丽冠绝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脚下的动作更是快的如同踏云而行,于是她在疑心自家主子是不是真的饥饿难耐的同时也忍不住思索了起来:殿下什么时候起体力如此之好了?平日里可是走两步就要喊累的人,今日却反常的健步如飞,连个大气也不带喘的。
……
一连几日宋嫣都是将将用完早膳便被催着去上书房听课,刚开始倒也还好,可日子一久她就实在有些吃不消。往常她都是可以赖赖床,再磨磨蹭蹭的下榻用点早食即可,可自从这徐亦洲授课以来,她是每一天能安生睡个好觉,晚间要抓紧背书,好容易全都背了下来舒舒服服的躺下,不过几个时辰便又得急急忙忙的去赶课,不然,罚抄。
于是乎,这天晌午时分,御书房便多了一抹俏丽多姿的倩影。
宋嫣撅着嘴巴委屈巴交的揪着皇帝的袖口,一边摇一边撒着娇:“哎呀,二哥~您最疼蕤儿了,您就收回这项旨意好不好嘛--”
皇帝着实是有些头疼,“朕是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尚且一言九鼎,更何况是已经下旨的事。你且安心的跟着亦洲学习,莫要再说这种话了,啊?”
“哼,二哥还好意思说呢,你当初是怎么答应人家的,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二哥可曾想过蕤儿的感受?”
皇帝有些自知理亏的咳了两声,拂开她的手走到案几后捏起个折子看了起来,“徐相的学识在这朝中是数一数二的,你且跟着他好好学吧,等你明年及笈后嫁了人了,也就不用再受这份苦了。”
“二哥的意思就是绝对不收回成命吗?”望着自己妹子倔强的眼睛,皇帝一时有些语塞,而后又沉声答是。哪知这小姑娘简直倔得像头牛,不肯就着台阶下,“那好,那我现在就要成亲!”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被朕给宠坏了,还有没有个长公主该有的样子!”皇帝震怒,宋嫣却不怕,依旧梗着脖子上前两步道:“我就要成亲!”那架势,看的旁边候着的苏禾贵冷汗直冒。
皇帝怒不可遏,扬手就是一个鎏金茶杯砸在她身后,怒道:“好啊,好啊!你有本事,嗯?朕倒是要看看,你能有多硬气,”说着便是一招手,”苏禾贵!”
“奴才在。”
“去把朕的九龙鞭拿来,朕要家法伺候!”
大幸王朝乃是由高祖皇帝宋棏创建,宋家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江南望族,安生的守在一隅。只是那南苍统治者日益残暴黑暗,导致民不聊生,终于爆发了农民起义。宋棏大肆招兵买马,参加了当时的宜州大帅郑海领导的起义军分支,经过多年的南征北战,南苍十五年,宋棏以功勋奇高而被民众推向万众之首。次年春日,宋棏称帝,定都南安,国号大幸,年号建成。而这代代相传的九龙鞭则是宋棏为管教顽逆的子孙后代而制,若是有违背宋家家法者,赐鞭五十。
“皇上,三思啊--”太监的声音本就尖细难听,此时还带着一股嘶哑,更是刺耳的紧。只是此时无人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平日里再怎么闹皇帝也未曾舍得动宋嫣分毫,早些年皇帝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蕤德公主却是深受先帝喜爱,皇室中那有什么真情实意的手足之情呢?就连自己的生身母亲也对他爱答不理,唯有这个受宠的妹妹,从来都拿真心实意待他。
他又如何舍得呢?
“朕再问你一遍,你还嫁不嫁人?”
宋嫣板着脸,眼睛直视前方,态度不变,”难不成二哥还不让我成亲了吗?”
“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二哥是什么意思?恕臣妹愚钝。”
苏禾贵在一旁看着这别扭的兄妹两急得团团转,这拿鞭子肯定是不行的,要是真打了下去,心疼懊恼的肯定是皇上了。可这长公主怎的也如此固执,硬是不肯顺着皇上的意思来。
“你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别动不动就把成亲嫁人挂在嘴边,有失体统!”
“那二哥就不要再让我去上哪劳什子课了,我不想去!”说着她两弯秀眉皱成了一团。
“你怎么又来了?你贵为长公主,肚子里没点学识怎么行?”说完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目光微凝,低声问道:“你为何对徐相如此避之不及?”
宋嫣心头狂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臣妹没有。”
“没有?朕之前便觉得你奇怪,你不是向来喜欢容貌绝佳之人?可为何就偏偏对姿容宛若天人的徐相无动于衷?甚至还避之不及,你说,你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有鬼?我就是不喜欢他怎么就说是有鬼了?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我不想日日与他相见,所以二哥不要再逼我不要再撮合我跟他好不好!”最后那一声带着悲拗的哭腔,皇帝不明白她的心思,她并非是那蛮不讲理又不知礼数之人,可若非如此,再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又要走以前的老路了吗?她眸光一凛,十指紧攒,指骨都因太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纵然心中如是想,她倒也知晓此事难于登天,皇兄太过于信任那奸贼,让他手握重权却从不加以制衡,导致他权力越发的如日中天。而那恭亲王一党实力亦是十分的雄厚,并非她一介小小女子就能对付,若是这一世这二人又一次联手,她又能如何是好呢?莫不是要告诉自家兄长,自己其实是重活了一回的人所以才对未来之事的走向了如指掌吗?岂不教人笑掉大牙?
宋嫣越想越心慌,眼珠子更是如涓涓泉水般的往下流淌。
“蕤儿-”伸手想替她擦干眼泪,不曾想却被她撇开。
宋嫣抹净眼泪,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他问道:“二哥还要罚我吗?”
皇帝愣着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二哥想我学我便学吧,只是请您不要再刻意撮合我两了,我真的不想嫁给他!”说着她又揉着眼睛道:“蕤儿告退了。”
皇帝那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得透心凉,原先还想着自己真是给自家妹子找了个好夫婿,谁知人家不但不领情,还直言绝不嫁此人。
皇帝头一次纾尊降贵给人做媒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以至于他一连郁闷了好几天。
一连几日,宋嫣都是早早的来早早地走,授课时间更是实打实的认真投入,闲话不多说,仿佛真的一心一意只读圣贤书。
徐亦洲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显感觉到这长公主对自己有着十分浓烈的敌对和戒心,可记忆中他实在是不记得有什么事让他得罪了这娇气包,能惹得她如此架势。徐亦洲望着眼前的人儿,那张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正在认真背课,眼眸低垂,从进门到现在愣是一句话不同他说,更不看他。虽说他向来性情淡然,对旁人旁事都不甚在意,但眼前这个人,不得不说着实是令他头疼。
宋嫣虽说的确是在认认真真的温书,只是那人的眼光实在过于热烈,久久不曾移开,那目光里仿若浕了火,烫的她浑身不舒服。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干咳两声道:“徐相爷您这是有什么事要同本公主说么?为何一直盯着本公主瞧?”
骨节修长的右手微动,徐亦洲缓缓放下手中的诗经,和煦的日光里映出一张立体俊朗的脸,她脑海里突然晃过一句古诗:一朵梨花压海棠,玉树临风胜潘安。不得不说,她前世能那样奋不顾身的爱上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眉眼专注的睨着跟前的俏丽少女,声音寡淡:”从前臣就觉得殿下对臣甚犹不满,这些日子更甚,恕臣愚钝,不知是何处得罪了殿下呢?”
宋嫣哦了一声,心道你知道就好,“相爷多心了,这从何说起呢?徐相爷尽忠职守,教予本公主的都是至理学识,本公主感谢您还来不及呢,何来不满一说呢。”
春日里日头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更是舒坦,徐亦洲眯了眯眼,无视她的话,兀自问道:“若臣没记错,未授课之前,臣与殿下仅有三面之缘,臣-可有说过什么惹得殿下不吝了?”
宋嫣不耐,拧眉道:“相爷又何必在意这些呢?本公主对谁有无不满,那都是本公主的事,与旁的人又有何相干呢?相爷还是不要再纠结此事的好。”
徐亦洲带着饶有趣味的眼神覰着她,朗声道:“哦~臣明白了,殿下莫不是对臣倾心已久,便想着用这种法子吸引臣的注意?”
宋嫣登时整个人被这不要脸的话震的浑身一僵,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前世里虽说她是作了他的妻,可到底来说对着人了解甚浅,却未曾见过他如此厚颜无耻的模样,一时之间整个人有些恍然,不大敢相信眼前之人是徐亦洲。
她杏眼一眨一眨的,瞧着十分的俏丽可爱,看的徐亦洲心头软成了一汪水,就连声音也跟着放柔,“殿下这是承认了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面上仍是惘惘的,却不可避免的嫣红了一张小脸,叱道:“你少抬举自己了,当真是没脸没皮惯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闻言他却是笑的欢畅,轻声问道:“哦,原是臣理解错了么?殿下其实对臣并无任何情谊。”
宋嫣被他这一连串吓得够呛,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清冷正经的人,没成想他居然也会说这种话开这种玩笑。眼前的人眉目温和温润优雅,她怎么也无法将他同那些十恶不赦的罪行联系起来,可惜现实就是如此真切又残忍的摆在她面前,教她不得不时时警醒自己,眼前的一切不过就是这人为了蒙骗自己所制造的假象,万不能再掉以轻心。
宋嫣故作轻松的撇嘴道:“懒得和你扯,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本公主还要去给我母后请安呢,耽搁不得。”话落她板着一张红彤彤的俏脸,招呼翠屏进来收拾东西,瞥了他两眼便快步走了出去。
有趣儿。
徐亦洲望着她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大手抚弄着线条坚毅的下巴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底星光流窜。虽说不大清楚这小丫头为何对自己敌意深重,但就是时常如此逗上一逗,也当真是有趣儿极了。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他双手合拢搓了搓,依旧是眉目清朗眼角带笑,脑子里环环绕绕的全是一张绯红的小脸,心底细细想着,反正他向来耐心十足,不怕有不肯钻进套的兔子。
辰时将过,宋嫣便到了慈宁宫,她挥手让翠屏在外头候着,自己提着裙摆便大步踏了进去。
只见殿内以云顶檀木作梁,晶石灵玉为灯,鎏金凤柱为基。落入眼前的是摆放着青釉莲花底座耳瓶和盛满瓜果的青花竹石恃芭蕉果纹盘,正中央端坐的是鎏金灵玉渡身的南海观世音菩萨,佛像前立着两个燃着檀香的珐琅彩香薰炉,那香气飘飘渺渺,恍若仙境。
太后礼佛,慈宁宫阖宫上下人人都恭谨不已,导致每次宋嫣来到这慈宁宫总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半点儿不敢马虎,哪怕那是自己的生身母后。
不过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看见亲母总是忍不住要撒上几娇,一请完安她便忍不住贴了过去,伏着身子趴在身着石青色华服的太后腿上,瓮声瓮气的嚷了两声母后。太后慈爱的笑了声,问道:“我的蕤儿这是怎么了?见到母后还闷闷不乐的,有何烦忧便说出来,叫母后开导开导我的蕤儿啊。”
“母后--”听见母亲温柔可亲的嗓音她顿时便鼻头一酸,眼眶红红的答道:“蕤儿心间确有一桩心事令儿臣困扰不已。”
太后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侧脸,声音放低,似是儿时那般温柔轻轻晃着她的身子,柔声道:“想说给母后听听吗?嗯?”
“儿臣,儿臣与一片深林中被迷雾困住,纵使儿臣再如何努力逃脱,也无法摆脱那团迷雾,反而越陷越深。”她哽咽住,接着又补充道:“无论儿臣想尽办法,都好像离不开那个鬼地方,哪怕最终儿臣知道如何才能离开,却发现,动不了身子。”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干脆划地为牢呢?”
“画地为牢?”
太后替她将额间的鬓发捋到两侧,对上她迷惘的目光,点点头,“是了,画地为牢,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