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哑声过后，陆烨缓缓喊了一声。
“若晗……”
女人没说话，一双眼睛冷漠刻骨。
陆烨竟有些不敢看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若晗语气像刀子一样，尖锐，带着戾气。
“你是担心我听到不该听的？”
陆烨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若晗语气越发尖锐冷厉。
“是罗曼吧？陆总，不知道你对自己母亲是杀手凶手这件事怎么看？”
陆烨握紧手机，心神瞬间被这句话扰的极不平静。
他抿了抿唇，过了几秒钟后才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缓缓开口。
“现在警察局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你别妄下定论。”
沈若晗握紧了双手，直接刺得掌心处的软肉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那我们明天等警察局的审讯结果。”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沈若晗心却坠进了暗不见底的深渊。
如果真是罗曼做的，恐怕警察局什么也查不出了吧。
罗曼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让警察抓她的把柄。
沈若晗再也没往陆烨那边看去一眼，翻过身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陆烨将她的冷漠和疏离尽收眼底，胸口仿佛堵着一大团棉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也乱的很，不知道该说什么，叮嘱了一句“继续睡吧”，就离开了房间，背影颇有几分寂寥。
病房门开了又关上，沈若晗睁开眼睛，清明冷漠的眼底毫无睡意。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甚至还有几分尖锐。
沈若晗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看了几秒钟，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接电话。
是褚晓晓打过来的。
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原本干涩的眼眶一热，沈若晗无端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喂，晓晓……”
一开口，即便再怎么克制，嗓音里还是泄露了一丝哽咽。
电话对面，褚晓晓立时就坐不住了，匆匆离开实验室，来到了走廊上。
“若晗，你是不是哭了？陆烨欺负你？”
“小昌走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沈若晗眼泪霎时间就像打开龙头的水阀，不住地涌了出来。
褚晓晓震惊了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走、走了？”她不敢往最坏的那个方面想，抱着一丝侥幸，试探地问道：“是醒过来，然后跑出去了吗？”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似乎隐隐能听到几声极其压抑的抽泣。
褚晓晓心顿时凉了下来，干巴巴地开口：“小昌他……去世了？”
电话里头依旧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似乎对方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来了。
褚晓晓这下心里仅存的那丝侥幸也没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眼睛也红了。
“若晗……”
她开口刚想安慰，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晓，实验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去？”
褚晓晓一惊，连忙掩饰好脸上的情绪，对着来人勉强笑了笑。
“我还有个数据表没有整理好。”
“那我和其他研究员先走了。”
“好。”
待到走廊里重新恢复安静，褚晓晓这才放松身体因为紧张而绷起的肌肉。
“若晗，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的寂静让她有些不安。
半晌，才听到女人开口，嗓音嘶哑。
“在。”
“小昌什么时候去世的？”
“今天下午。”沈若晗哑声开口，“晓晓，小昌他是被人害死的。”
这句话让褚晓晓悚然一惊，“出什么事了？！”
“被人拔了输氧管，那个人冒充我们亲戚混进的医院。他是从华国来的，跟着他雇主，我怀疑他雇主就是罗曼。”
“罗曼？”褚晓晓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想，陡然惊呼，“那位陆夫人？”
“嗯。”
褚晓晓也没问她是怎么怀疑到罗曼身上来了，作为闺蜜，她相信沈若晗的判断。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下午出事的时候，医院已经报警了，警察局对比了嫌疑犯的指纹，确定是他拔的输氧管，可是嫌疑犯自己没承认，也没交代是不是受人指使，后来还莫名其妙犯毒瘾了。”
听见这番话，褚晓晓沉吟了片刻，才道：“若晗，我觉得案件进展可能不太妙。”
“嗯，我跟你一样的想法。”
话落，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褚晓晓问道：“陆烨呢？他知道你的怀疑吗？”
“知道。”沈若晗语气晦涩难明，多了一分冷意，“他也怀疑了，我刚才睡醒的时候，听见他在打电话，应该是让人去查了罗曼这两天的行踪，但是只知道罗曼不在华国，并没有查到罗曼具体去哪。”
“你怀疑罗曼也在曼哈顿？”
“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她如果发现我跟陆烨还纠缠在一起，再加上之前被陆老爷子教训了一顿的事，新仇加上旧恨，以她狠毒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我之前才千方百计趁着她被禁足赶紧跑出了国。”
褚晓晓顿了顿，才迟疑着问道：“如果幕后之人真是罗曼，陆烨他会大义灭亲吗？”
沈若晗沉默了，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晦暗深沉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褚晓晓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若晗，我担心你，你现在还待在他身边指不定就会有危险。我马上请假去接你，从基地到你医院，应该两个多小时就能赶到。”
沈若晗心底一阵感动，“我没事，晓晓，你不用这么折腾。”
褚晓晓打断了她，“我也好见小昌最后一面。”
沈若晗鼻尖再次一酸：“那你明天早上再来吧。你肯定才结束实验，先睡个觉休息一晚上。明天警察局说不定能有什么结果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
“好。”
“那挂电话吧。”
“若晗，你想开点，别做傻事。”
沈若晗敛眸：“放心吧，我不会的。”
她还要替小昌报仇，所以一定会好好活着！
放下手机，沈若晗看向了紧闭的病房门。
门是木制的，一点也看不到外面走廊。
她幽幽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重新躺回床上，了无睡意。
门外，男人看着指尖燃的只剩下一小截的烟头，又吸了一口，转身走开。
“陆先生，这里不能吸烟。”
“抱歉，我去吸烟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