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畸形的关系，就算是有了真感情，也是注定走不远的。
“一珂，仇我都替你报了，今后你可以……”
“不，还没完！”我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炯炯，“想害死我的生父，你杀了；想害死我的后宫之人，你杀了；想害死我的江湖人士，你也杀了。可想害死我的你呢，谁来杀？”
在我看来，害死我的孩子，比害死我还要严重，我这还是说的轻了，给他留了面子。
“一珂，那是个误会。”他很明显想解释什么。
我冷淡极了：“我知道，我知道是误会。”哀莫大于心死，我真的不想听他解释了。
我慢慢走近，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江遇宸死了，梁蕴也死了。误会？”
一阵寒风吹来，顾衍高高竖起的长发正好挡住了他的目光。他看不见我的面庞，也看不见我脚下的动作——
我早就想好了一切，早就想好了要死在这里，也早就想好了要带着顾衍一起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纵身一跃，跳出了城墙……
跳起来之前，我心想：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能这么有劲儿，天底下也没几个女人做得到了。顾衍曾说我是最享誉盛名的女暗卫，那她就给他看看我的实力！
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女子能比我更强。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你放弃那么多自己擅长的东西，甚至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的女子，你却负了她。
“啪！”
一声巨响，一切都结束了。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是什么呢？真累啊，想不到了，睡吧……
这一辈子，虽然只有十八年，却是什么都经历过了——
明明该贵为公主之尊，却因为一次毫无关联的地震被认为是灾星；
明明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出来过上几天安稳生活，养母却撒手人寰；
明明以为自己遇上了此生挚爱，却没想到对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明明愿意放下一切给他生孩子，他却误会自己……
算了吧，不管怎样，若有来世，我一定要报仇雪恨，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
下一世，愿我过的平安顺遂，再不与他纠缠。
“你说这小姑娘才不到二十岁，哪来的造这么多孽呦！”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一个苍老沙哑的女声。
我悠悠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从未见过的奇妙景色——这里，看来竟然是不像人间的样子啊！
“这里是？”
“你们凡人所说的阴间。”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有冷汗想冒出来，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漂浮着的了。
确实是死了啊！我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没觉得有这么奇怪的。
凡人都说人死之后进入阴间，然后在阴间喝了孟婆汤，忘掉前尘往事，再入轮回。别的，我就再不知晓了。
“你不用喝汤了。”苍老沙哑声音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样子就是孟婆无疑了，“这汤对你没用。你这种戾气深重的人，在阴间该是粉身碎骨免得祸害人间的。”
戾气深重……
我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孟婆继续说：“不过还有别的办法。用你的声音和我交换，我能让你重回人间。”
“可以重回前世吗？”我问。
孟婆皱了皱眉：“大概是……可以。我只是阴间一个小人物罢了，这有违三界规则的事情，不一定能做到。”
有希望总是比没有要好得多。
我笑了笑：“那好，你试试吧，我同意了。”
我闭上眼睛，和自己美妙的声音告别，喉咙处有灼烧的感觉，她努力不去在意，将自己整个人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了说话声，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王爷，那顾衍可是出了名的暴君，真的能和您合作？”
“暴君？”王爷扬了扬声音，“他想做的，无非是开疆拓土。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虽然不如从前，但想一举吞并还是难的。我许给他边疆三个最富庶的县城，让他祝我一臂之力，他怎会不同意。”
“可是……”哥哥显然还有所考量。
王爷打断了哥哥的话：“顾衍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国之君，他还嫩了点儿。这三个县，待我成为楚国国君，必定能拿得回来。”
私底下的王爷一直都这么有自信，和在朝堂上那个怯懦无知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我对王爷的自信向来是没有反对意见的——王爷确实是很有能力的。这样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自信一些，自然是可以的。正如从前的我一样，仗着自己一身本事，不也是这么自信吗？
但是王爷想算计的人可是顾衍——顾衍的心计，怕是高出他十倍有余。和顾衍玩，必须要正面来，私下算计的话，吃亏的只怕还是王爷自己。
身体比刚才要好了许多，我感觉力量回来了些，试了试，果然睁开了双眼。
哥哥第一时间发现了我睁眼，叫出声来：“一珂！”
王爷转过身，面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谢天谢地。”
“对啊，这次伤的太严重，大夫都说听天由命了。一珂果然还是福大命大！”哥哥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很是可爱。
这样的哥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了——从我去锡国开始算起，真的已经过去了太多年了。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两人的对话，再看哥哥现在的身量，估计自己应该是回到了不到十四岁的时候，而且还是带着记忆回来的。也不知道那孟婆在施法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找顾衍合作！”我实在是太想保护他们了。
我声音并不大，只是这声音，不说哥哥和王爷，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发出一个七老八十的人才有的苍老沙哑的声音，只怕是谁都会被吓到吧！
“一珂，你的声音……”哥哥皱了眉头，满脸担忧，“我去找大夫。”他只当这是我受伤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