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老不必解释,人各有志,天下会名号能传承不断,已经是最大贡献。”
人各有志,此语令杭承望微微抬头,眉宇皱起,心有不快。
他虽说是胆小怕事,但好歹是一代宗师强者,还是世俗界丹道中的佼佼者,岂能仍由一个无名小辈酸他?其实他自己多心了,张浅道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你问天下会之事,又志在哪里?”杭承望不悦反问。
张浅道站起身子,将刚才杭梦然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目露淡淡精光,抿嘴一笑:“我未婚妻因十年前金陵之祸,被逼得家道中落,人脉凋落,至今还是她心中最痛苦的阴影。”
“小子不才,不懂什么趋利避害,但却是不想心爱之人,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却是知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年金陵之祸那笔血债,当血债血偿!”
他身为江南之人,有多大能力便要担负起多大责任,而且他又是医者,医德是系统给他评分的标准,如若出手,定会得到一大笔医德点数,而他内心深处,亦是不愿苏家白白受到冤屈。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男儿立足天地之间,应当有鸿鹄之志,像鲲鹏一样展翅,傲游于万物之上,又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开创一番事业,也自然是有了保护身边之人的资本。
天下会这样的好机会,他怎能错过?
杭梦然瞪大了双眼,听着这番话,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男人,没想到他的心里竟然还藏着这天大的事情!他要做爷爷所做不到的事情吗?这不可能吧!
即便如此,她美眸还是掠过一丝欣赏,最起码这样的勇气,她从未见过。
相比之下,杭承望全程之下,都是一直绷着脸,直到张浅道说完,他发出一声狂笑。
“哈哈!好一个血债血偿!张家小子,你实力是我见过所有年轻才俊中,最出类拔萃的天才,但也是我见过最愚蠢之人!”
“一句天道轮回,你就想替天行道?小伙子,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他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淡淡摇了摇头道:“你连敌人是哪些人都不知道,就敢不知死活的说出这样的大话,看来我之前真的是高估你了。”
杭梦然听爷爷这番解释,也是冷静下来。
的确,像爷爷这个境界的强者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敌人,他一个二十出头和自己一般大的家伙,又怎么能敌得过,还不是去白白送死,只有一腔热血,也于事无补,真正要看的,还是实力啊。
张浅道笑了笑,没有直接去反驳他,而是扫了一眼大堂之上,贴着的一副横条,默然的念了出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
他摇了摇头:“在这么淡雅的地方呆久了,便是血气男儿也会被磨平了性子,忘掉忧愁,忘掉烦恼,忘掉血与恨的深渊……”
“可惜,我不太习惯。”
说着,他对杭承望拱了拱手:“多谢杭老指点,告辞。”
说罢,他离席而去,无所谓杭承望脸上愤怒交加的表情,亦无所谓杭梦然美眸中的另眼相看,来着匆匆,去也匆匆,不是一路人,他无话可说。
离开其视线后,杭承望已然再也感知不到他身上真气流动,但这诸多小事他并未在意,而是刚才张浅道临走前说的几句后,像种子一样发芽在自己心里,多年心如止水的心境,一朝倾覆,宛如心魔,再次缠绕心头……
“此子来者不善,杀人诛心,着实可恶,刚才我就该打死他!”杭承望怒不可恕,眼中冷意连连。
在一边的杭梦然,都能感受到其身上冰冷的杀意,爷爷这般失态,她从未见过,难道只是因为他的出现,只是因为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吗?
从行为上讲,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从道理上说,其实并不算什么歪道理……
“爷爷,他没杀人啊,您今天是怎么了?”杭梦然忧心伏到杭老的膝盖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爷爷脸庞,岁月划过他脸庞,没有留下多少老去的痕迹,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此时却微微闪动着,恍若颤栗。
杭承望一怔,深吸一口气,恢复之前平静,抚摸着杭梦然长发,叹了口气道:“爷爷没事,只是招了这张浅道的道儿了!”
修炼之人,天赋第一,但心境第二,很多天才在心境上不过关,过早夭折。他好不容易打磨的心境,张浅道突然将这一盘水打翻,覆水难收,萦绕心头。
其实,这就是修炼之人的心魔。
这么多年了,他本以为自己心魔已散,然而却是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一直犹在,自妻子离去,他境界就停滞不前,也是其心魔捣乱。
今日,却是被张浅道彻底唤醒,除非将天下会之事彻底解决,他这一生,都无法摆脱心魔的困扰。
“自己之事,又岂能迁怒于他人……唉,可惜了这小家伙,要是打磨心境,再练个五六十年,突破至神境强者,天下会之事,倒也可以管上一管,只不过此子太过心急,如此一来,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杭承望一声长叹,也是觉得无地自容,本来自己之事,却是要一个少年给自己出头,多年平淡心境,此时心乱如麻。
“啊?这么说,他可能会死吗?”
“十死无生!”
杭承望目光锐利:“他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少之众,又有多少宗师强者。除非他境界在宗师之上,即便敌不过,也有自保能力。”
“二十多岁的少年宗师,你见过吗?”
杭梦然木然的摇了摇头,素手紧握,见到刚才张浅道那阵风采,这会儿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心里着实为他有些惋惜,如此少年,就这样逝去……
“嗯?然儿,你口袋中放的这丹瓶是哪儿来的?我这里可没有如此劣质的丹瓶。”
杭承望这里一个小小丹瓶,放到外面都要十多万的拍卖价格,而杭梦然口袋里的,完全是一个地摊货。
“哦,这是张浅道给我的。他说送我的礼物,里面还有丹药呢……”杭梦然微微皱眉,改口道:“丹药是他说的,不过没有一点药味儿,我觉得更像巧克力。”
“取来看看。”
从小瓶中倒下一粒丹药,杭承望执于手中,轻嗅片刻,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