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归乖乖把手伸出来了,手腕纤细,肌肤雪白,没有丝毫缺憾。
这就是修灵之人和平常人的区别,修灵之人如果不是内脏等受损,这表面的伤口是很容易恢复的。哪怕你被划了千万道口子,只要灵力充足,一个昼夜就可以恢复过来。
在手腕间,一条细红细红的线慢慢浮了出来,在自己的皮肉间穿梭。
千归讪讪笑着,“这是剑魂,灵剑的剑魂……”
虽然知道师父肯定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为何不对我说?”
“那时候师公在,不敢说。”千归收回手,抓抓有些乱的头发。
陈幕也说了,一旦让云琅知道了她有剑魂的话,一定会剥离了她的灵魂取剑灵,所以……可她并没有想去瞒着师父,虽然灵剑的诱惑力很大,但是她从骨子里相信师父不会是那种人。
闵停了下,才道,“以后尽量不要在人前显露出来。”
灵剑的剑魂,还有体内蕴满灵力的瑶珠,而她偏偏是一个筑基未到的孩子,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不但她因此受祸,整个天下也会大乱。
千归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一把灵剑对世人的诱惑力有多大,“我怎么知道……我好像也没召唤它,就凭我这点灵力……陈大叔也说过了,凭我这点灵力,根本就召唤不了它。”
天知道它怎么出现的,那时候自己都说不出话了,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去召唤灵剑…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了。
闵看着千归那双眼,浅灰色的眼里是毫无隐瞒。至于瑶珠,怕她自己都不清楚。
见闵没有说话,千归忍不住发问,“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她哪里错了……她自己都稀里糊涂……
“没什么。”闵垂下睫,“以后当心些,不要乱跑。”
千归气馁了,想到了那天见到的夜缭,现在磨刀霍霍……砍死这人妖,手下绝不留情!
她突然抬起头,正好撞到了闵的下巴上,捂住了头……不过师父应该比自己更疼……“那……我身上的虫子应该没了吧。”
闵点头。千归轻轻地嘘出一口气,还好,还是个讲信用的,一想到自己身体曾经是一种虫子的寄居地……说不出的恶心。
“你坐好。”闵淡淡道。
啊?千归有些疑惑,又要做什么事了吗?
“灵剑出时,你体内灵气不稳,我替你压制一下。”闵抿了下唇,小心地避过千归的眼神。
千归没多大在意,随便拖了把椅子过来。“要伸手?”
闵摇摇头,伸手落在千归的两眉之间,一丝灵力渗入她的筋脉之中。
瑶珠……不管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就算有,也决不能让人知道!
灵力慢慢流到了灵源之处,却没有流入到灵源之中,也没有进入到瑶珠内,而是化为了一道网,将瑶珠慢慢包裹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能维持多长时间,或许千归下一次不顾后果出牌时,扰动灵力就会让瑶珠破开包裹出来……
………现在走一步是一步吧。
“以后你尽量跟着我,也不要妄动灵力。”闵放下手道。
千归揉揉被闵按住的地方,这次用力狠了,这里应该红了吧,“哦。”她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
这不算什么要求,从一开始到现在不是都和师父在一起嘛……
闵似乎是笑了,便起身要走。千归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闵的衣角。
闵回过头,“嗯?”
千归站起身,火红色的衣裳铺开,华丽灼艳,“师父,你觉得我这衣服怎么样?”
闵看了一眼她的衣服,虽然不清楚千归的意思,还是点了下头,“还好。”
“你觉得我穿这衣服和吴楚……是不是有点像?”后面的差点说成了‘哪个漂亮?’千归有些汗颜,女生的攀比心理,正常……正常……
闵微微皱起了眉,细细看了一眼千归,然后摇摇头,“不记得了。”
千归华丽丽地窘了……感情师父你这么长时间连她的长相还没记住……平时他怎么看出自己是千归的?不是通过嗅觉吧……
千归伸脖子过去又问了一句:“那,师父,你觉得吴楚怎么样?”
吴楚……闵印象中只是模糊而潋滟的红衣,他第一眼见到她时觉得意外的熟悉,以为是自己丢失记忆前所遇过的一个人。但拿回灵识后,发现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想想也不对劲,吴楚年纪与千归一般大,在那些年里,他不可能碰到她的。
……可感觉还是很熟悉……
“还好。”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时,心里微微有些慌,他躲过千归的眼,将门打开了。
千归突然升起了一丝危机感……师父,不会真的对吴楚都那个好感吧……
可是,她不想要一个和她年纪一样大的师娘啊!!
千归呆呆愣愣地看着师父走远,心里不自觉地升腾起一丝难受。师父不是个主动的人,可是那天,他主动出手救了吴楚,甚至邀她同行。
都是平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她,又算得上什么……
师父救她,全然是出于师徒之间的,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徒弟的话,师父估计一眼也不会多看的。
“你动了凡心。”脑中响起了陈幕的声音。
“要你管啊~我现在都十五岁了,哪家姑娘到这时候不思春啊?况且,师父长相不错,性格也好,灵力又高,不思他去思谁……”
千归想如果陈幕就在自己面前的话,怕是恨不得把自己一个过肩摔,然后往死里踹。叫你早恋!叫你胡思乱想!叫你思春!
而现在陈幕出不了,声音怒极说不完整,“你……你……”
能把思春对长辈一代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毫无惧色只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殿决教弟子…陈幕气是气,却由不得什么,冷哼两声就消失了。
千归尘心是重,但闵一心无他,只有修灵而已,他自是知道两人毫无结果,只是乍一听这话…叛经离道,枉顾伦理,得,都摊上了。
吴楚进来时,便看见千归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掩住了她的眼睛,刚睡醒还没有整理的头发披着,有了一分萧条的感觉。
“喂,被打击了?”
是啊,被打击了,打击得七零八落。
千归撇撇嘴,这算什么?就算被打击得只剩下一点点灰烬,她照样能够死灰复燃,由星星之火发展成燎原之势。
毫不例外地,听到了陈幕一声冷笑。
死人,给我去远点~千归腹讳。
“哎,你这次去蜀山打算去做什么?十教相面好像不带外教吧。”千归突然像想起什么。
“凑个热闹不行啊?”吴楚坐到她对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十教的?”
千归有些心虚没有回答。
吴楚也没有要她回答,仰面躺在床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手好像碰到了一样东西,不由地坐起身。
“咦,这不是你的那面琵琶吗?我记得帮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丢下了它,怎么现在又出现了?你师父帮你带过来的?”吴楚好奇地拨了两下弦,却将自己的手给划破了。
她不介意地将手指上流出的血擦了擦,“看来我不是弹铁琵琶的料,千归你会弹吗?”
会,不过有些难听。
千归伸手拿过琵琶,轻轻置在膝盖上,胡乱地拨弦……琵琶一声不吭。明明已经碰到面了仍是没有丝毫声响。
千归听到了吴楚扑嗤一声笑,脸立刻就黑了,“你笑什么呢?”
“这琵琶还真有脾气……你弹吧,弹首忧伤的,纪念我第一次示爱失败。”吴楚悠悠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示爱失败?千归挑眉,“你又向哪个人示爱了?”
“不是说了,你师父嘛,还能有谁……喂喂,不准用琵琶打我!我对你师父是真心不变的,真的……”吴楚抱住头。
千归气纠纠地抱着琵琶,“那我师父怎么说的?坦白从严,抗拒从宽…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到吴楚古怪的眼神千归立刻把词给换了过来。
好吧,听说了“失败”两个字,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吴楚仰面又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刚才拦住他,对他说,我喜欢他,我想要……”后面几个字含糊了,脸微微有点红,“然后他就说了“抱歉”两个字就走了。”
……师父的作风……太伤女儿心了。至少也要说一下,虽然你很好,很善良,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更优秀的人喜欢你的,我潜心修灵,不想被这些凡事所困,等等。
“喂,你傻笑干什么?给本姑娘来曲哀伤的,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千归眯眼望向窗外,江波粼粼,金丝叠叠,两岸青山朦胧,深浅有致。
千归轻轻地拨起弦,声音伴着唱起来。声音低低的,有种说不出的韵道。
千归的声音属于清脆那一类的,变声期虽然已经过了,但嗓音却没有多大改变,带着一分孩子般的嫩,脆。平常唱歌也不敢放声大唱,这么一唱,经常性跑调加破音,低声唱感觉却是不错。
吴楚的声音在那边也有些低沉,“千归,其实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挺眼熟的,平常不会对别人说的话对你却能说的出来……那感觉,好奇怪……”
千归手指抖了一下,没注意把自己的一个手指划破了,她把手指放嘴里吮了下,耸肩道,“谁知道呢,莫不是你被我师父拒绝了,心灰意冷,觉得我长得还不错,对我动了心思?”
……
现在变成了吴楚一个枕头砸过来,吴楚咬牙切齿,“你给我滚,本姑娘不是……本姑娘不喜欢女人!”
千归躲过了她的枕头袭击,低下头来弹着琵琶,心里却翻上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一开始见到吴楚之时,就感觉熟悉,后来,两人穿上一样的衣服,那种熟悉感更重了一点。她以为只是外表而已,现在想想又没有那么简单。
好像是……面对面照镜子的那一种,不是说长相,而是说灵魂的相通。
千归抿起唇,心里隐隐荡出了一丝不安,七年前,她算是失了忆,开始新的人生,但偶尔拾到的失忆前的片段和这个世界却是格格不入。
……或许,一切都只是一场局?
接连几天的路上都很平静,闵也不再要她每日修灵,千归不知道是不是师父忘了,还是怎么,难得轻松一次整日躺在甲板上,将腿垂下栏杆,让清凉的江水从自己腿边流过,偶尔还会有些小鱼擦过,微微地痒。
吴楚咬牙嫉妒,“你整日晒太阳都不黑,我就站了一天,黑了好几分。”
千归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诚实地点点头,“确实黑了不少。”
吴楚的淑女飘飘拳飞了过来。千归仰身避过,一边嘻嘻笑着,“淡定淡定……有些人是嫉妒不得的。”
尽管千归筑基未到,而吴楚比她更差,灵力的效果在千归身上体现得就比较明显了。
还是修灵好啊,用不着什么化妆品,想要白就白,想要水嫩就水嫩。
千归突然想到了林流纨,身上抖了下,那张脸白得……打死也不想长那样,还有全身那如怨魂般的气息,活脱脱是女鬼的模样……
千归突然觉得脚下不对劲,脚畔毛毛的感觉,低下头向水里看去,澄澈的湖水中只有隐隐晃动的水草,和游动的小鱼苗,没有其他东西了。
水草的感觉是毛毛的?千归抓抓头,没想明白,应该是船浸水的部位长出的苔藓吧。
船家过来了,招她们一起去吃饭。千归看看太阳,也差不多要下山了。
这条水路是直接可以到达蜀山那一边的,不过到后头山势高,船也上不去。这周围都是山,没有几处人家,船一直没靠岸,也没有什么补给,每日的饭菜都是…鱼。
“这里还不错了,如果在海上的话,连洗澡都是个问题,淡水是很宝贵的,一般都不会用来洗澡。”
千归回头看着吴楚,“你下过海。”
“陪三哥下过南洋,不过就那么两个月就会来了。”吴楚有些感叹,“当时天气又热,越往南越热,偏偏那些天都是晴天,淌的汗和衣服粘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而且差不多半个月才洗一次澡,身上都臭了。”
千归立刻退避两米之外。
“现在又不是了,都两三年前的事了。”吴楚一把将千归扯了过来。“你躲什么躲,给我站回来!”
尽管千归差不多辟谷了,但食色,性也。也去跑去蹭一顿了,好像她对鱼也特别感兴趣……
“这几天鱼稀奇地少了。”在吃饭的时候,船家突然说了一句,“明明记得还有一条鲑鱼的,今日就不见了。”
千归刨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看了一眼已经是满脸皱纹的老船家,不会是忘记了吧…
有鲑鱼吗?她也抓到过几条鱼,顺手丢在厨房里……没有见到鲑鱼啊。不过鱼好像是少了吧……
千归看向吴楚,吴楚反瞪回来,意思她俩清楚:是你偷吃了吧~
千归嘴角一抽,埋头刨饭,她还没有没品到那种程度。再说鱼还是熟吃了好。
吃完饭的碗吴楚很热络地替船家洗了,在船上过的这些日子里,吴楚和谁的关系都处得合来,就算和师父碰着了,向来淡静的师父也会对她微微一笑。
很让千归嫉妒……
“这说明他心里没有我…”吴楚翻了一个白眼,“都那样了,如果他躲避着我,说明心里还有我的影子,见面才会觉得尴尬,不想见面。但这样……根本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这……好像似乎大概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吧。
千归没有多想下去,拍拍吴楚的肩,拿了一枝钓杆,“你慢慢洗碗啊~我去给船家钓鱼去了,这几天鱼少了,咱来补偿下。”
“说不准是你偷吃的,现在良心不安,亡羊补牢。”
“是啊~”千归打个呵欠,“补偿鱼去了……”
毫无例外地,接到吴楚两个白眼。
日落西山,如血残辉,美得有点惊心动魄,满江的碧水也被映染得一分血红。
千归不知为何,心情微微有些惆怅,是而是,非而非,她伸住自己的手,手上纹络模糊不清。
有人说,通过一个人的手相可以看出那个人的一身,那么自己这一个又该怎么算?
钓杆轻轻一动,应该鱼上钩了。千归掂了下杆子的拉扯力,感觉这条鱼挺重的,正想拉上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吴楚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未等千归多想,立马抛下了钓杆就往厨房跑去。
一团光晕环照着厨房,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千归刚想闯进去,就被丢了出去,同时被丢出来的还有吴楚,千归听到里面传来了闵的声音,“出去,别进来。”
是说她们俩个的……千归眼皮跳了跳。
“出什么事了?”千归疑惑地看向吴楚,她从厨房里出来,又是她的尖叫,应该会知道是什么事吧。
只是吴楚的眼神到现在都还有点呆,半天没晃过神。
“喂,你说啊?”千归又出了一声,可惜了,现在没冷水来泼。
吴楚身子抖了下,像是刚回过神,但杏仁眼里并不是害怕,只是惊讶过度,“里面…厨房里面有只猫妖……”
猫妖?
千归歪头,猫妖不也算是一种修灵者吗?那恒教教主西凉还是一个桃花妖……
也没见着别人被西凉吓着啊,一个猫妖怎么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千归皱眉,觉得锁骨处微微地发烫,一种不好的预感上了心头。
“师父,等一下!”千归管不了下一次是不是还会被闵丢出来,袖子一挥,扫去了面前的浓光,进了厨房。
闵回头看了千归一眼,虽然嘴角的血痕已经擦去了,但千归仍然看到那未擦干净的一丝残红。与闵相对站着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的是……那只猫人?
千归呆住了,僵直地看着那个猫人,和那时候见面一个样,猫人的两只耳朵警惕地竖起,圆溜溜地眼睛紧紧盯着闵,一身黑白杂花的毛皮衣服。
他在看向千归的时候眼神稍稍柔和了些,稍稍移了下目光,又警惕地看着闵,只要闵一动作,立刻就会反击。
“师父……”千归扯了扯他的袖子,虽然知道这时候不该不打扰的,但……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闵终于开口,不是对着千归,而是那只猫人。
猫人退了一步,绿色的瞳子还是紧盯着他,“是。”
怪不得这几天船家说鱼少了……这一路上都不靠岸,也只有厨房里的鱼可以吃,只是……
这么多天,直到今天才发现……是不是大家的警觉性都太低了?
“跟踪我们做什么?”闵淡淡道,察觉了猫人并没有凶意,动作微微放松一分。
“我要带微微走。”猫人的目光落在了千归的身上,千归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所说的微微……不是指自己吧……
千归轻轻探出头,“微微?是谁?”
“你。”
千归突然后悔问那个问题了。
千归拽住闵的袖子退后了一步,摇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叫微微,我叫千归。你找错人了。”
她抬头看向师父,师父的眉轻轻皱了下,心里有分忐忑不安,师父不会怕麻烦把自己给丢下吧。手更加紧紧地攥住闵的袖子,手心沁出了汗丝。
“千归是我的徒弟,我不能让你带她走。”闵低头看了一眼有几分紧张的千归,她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有些祈求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的袖子已经给她扯得皱巴巴的。“况且她也说了,她并认识我。”
“可是……我将我的血过给她,她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兆,我与她的血系一样,她是我的微微。”猫人看着千归,眼里有着一分坚定,“灵猫族只剩下我与她,她很危险,我要带走她。”
千归脑袋嗡了一声,从哪里跳出来的灵猫族……还想不想让人清静了?
“我不是你的微微,我是千归。”乍听到千归说话,猫人很欢喜,可听到千归说话的内容,猫人又垂下了耳朵,有几分可怜。
“可是,你就是微微。”尽管知道了很可能是这个结果,猫人仍是很沮丧,声音越来越低沉,“我找了你很多年,但你都不承认,你就是微微的。”
千归懵了,有些无助地看向了师父,闵却没有说话。
千归像想到了什么,“我是人,不是妖。”
“我也不是妖,我是灵猫。”
……好吧,她头给弄晕了,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猫人,和自己认亲,说自己是什么微微……
“那时候我们见到了,你怎么没说?”这句话说完,就看见了闵淡淡向她看了过来,呃,师父,这事不是故意隐瞒的。
猫人也记得那事,他垂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那时候我问你是不是严庄人,你说不是。微微之前一直在严庄,所以我以为我找错了,又怕你真的是,所以在你脖子上咬了一口,以后能够找到你。”
千归摸摸脖子上的那个疤,其他的更大的伤痕都不见了,就这个疤经历了七年岁月,熬过了几度春秋,依旧还在她脖子上挂着。
千归欲哭无泪,得,这还都是她的错,现在后悔有没有用,那之前的事她一直都不记得了,现在提有什么用……严庄,这该死的地方,她压根就没印象啊。
“我真得不是微微,我不认识什么严庄。”这句话刚说完,就看见师父的眼光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扁扁嘴,难不成那被泥石流冲毁得不成个样子的地方是那劳什子严庄,不就一地名吗?至于这么纠结……
“后来我将我的血传给你,你却毫无异样,就算你不是微微,也是灵猫一族,不管是哪一个,我都要带你走。”猫人耳朵又竖了起来,胡须抖啊抖。
千归忍不住去摸嘴边有没有胡须……还好,没有……
“你传过血给我?”千归瞪住了眼。她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用针管抽了一筒血,注入到了自己体内,里面含有了各种猫体病毒……
千归摆头,将脑子里不合事宜的东西给遣出去……
“是在暖香阁那里。”他话刚说一半,千归脸黑了,“你和那个人打斗时,我怕你输,是把我的血和珠子带到你体内。”
珠子本在他体内的,如果移到旁人体内的话定然会受到排斥,只有混自己血一起送入的话便不会被排斥。只是过后,灵猫的血和平常人的血排斥,会有些不好受而已。
“瑶珠是你的?”闵终于开口说话。
千归一愣,什么瑶珠?
猫人点点头,“那珠子是灵猫族一直传下来的,已与灵猫族的血混在一起,非灵猫族不得拥有瑶珠。你是别想了!”
那个……瑶珠是什么啊?千归想问,但看两个的脸色都不是很好,悄悄把问题咽了下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跟你走的,我是人。”
千归定定地看着猫人,“至于什么珠子,你拿回去。我只知道我叫千归,我是殿决教的弟子,我的师父是他,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猫人向前走了一步,千归不由地后退了一下,“不管怎样,谢谢你的照顾,但是…以前的事不要提了,我不认识你。”
她一口气将后面的话说完,立刻觉得心情轻松了。她管自己是人还是妖,自己乐意便可以了,追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千归转头看向闵,“师父,你能把我体内的那什么瑶珠取出来?”
闵点了下头。而猫人突然就出现在千归的面前,手拉住了千归的手腕。“不要!”
千归看着他,猫人绿色的眼里夹着失望,沮丧。让千归有些不忍。千归自然是知道他并是是与自己为敌。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都躲在船上头不敢露面。
如果他真得是不怀好意的话,那么以他的能力并不需要做到这分上,方才的情况她没有看到,但这世上能让师父受伤的人并不多,况且他还安然无恙。
“你灵力太差……瑶珠放在你身上至少会保护你的……”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只是挤出这么一句。
“一旦让别人知道她身上有瑶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世上之人大多对瑶珠有图谋之心,到时候不是安全而是危险。”闵轻轻道。
千归一愣,那猫人也一愣,“怎么会这样?”
“你是过千年的灵猫,灵力难有几人是敌手,但千归不是。”闵声音淡淡解释道,“我这几日封了千归的灵力,也不想她使用瑶珠,对她有害无益。”
他侧过脸看着千归,“把眼睛闭上,心情放轻松,无论是什么都不要阻拦。”
千归应着,慢慢闭上眼。闵一道指光落在了千归的额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千归就软软地瘫下来,闵接住她,回头看向猫人,“瑶珠既然是你们灵猫族的东西,尽量收着,不要露出来。如果你不想天下大乱的话。”
猫人垂下了头,胡须也耷拉了下去。
千归右手的大拇指破开了一道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一道淡淡的灰色光茫慢慢移了过来,通过手臂渐渐过渡到了千归的肩部,手肘,手腕,最后连着几点血丝渗了出来。
小小的珠子不过小指指甲壳那般大小,色泽是淡淡的灰,接近于饱满状态。
闵接过了瑶珠,递给了猫人,“不管怎样,那日终归多谢你。”
猫人接过瑶珠没有什么表情,世人为此痴醉疯狂的瑶珠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玩意儿罢了。
他摇摇头,“微微有你这个师父,我也很高兴。”
闵手指轻轻擦过千归的指尖,那原来的伤口立刻不见了。闵微微一笑,“她不叫微微,她叫千归。她也说了。”
“不管她叫什么,总是微微。”猫人的声音低沉,他伸手想要摸一下千归已陷入沉睡中的脸,毛绒绒的手刚接触到的时候又慢慢缩了回来。
“人的样子真丑……”他轻轻嘀咕了一声。
闵抱起了千归就要走,没有再去看猫人。
“你……等一下?”猫人出声喊住了闵,闵回头看着他,神色平静而自然。
猫人看了一眼睡得有些香甜的千归,或者是喜欢温度,无意识地向闵的怀里拱了拱,他抬眼看向了闵,“我带不走微微,但我不想离开微微,我想一直都在她的旁边,行吗?”
闵声音淡然,“你要去要留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自己愿意的话,我不会强求什么。”
他知道面前这位被微微称为师父的,百岁还不到,不足自己的十分之一,但是在他的面前,他却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太小了。
“如果你想的话,尽量化身成人形。”闵在走出厨房时,突然回头提醒了一下。
灵猫并不属于妖的一种,而更偏向于精灵,他们体内含有极为丰富的灵力,一半是天生的,一半则是自己修来的。
只是灵猫在这个世上出现的并不多,甚至也有人以为已经灭绝了。让别人知道灵猫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好事,灵猫体内丰厚的灵力当年也是灵猫渐渐消失的原因之一。
灵力的多少往往代表这一个人的实力,进阶,甚至是登仙的可能。世人追求灵力达到一种狂热的程度。
那时云琅差不多已经到达了那种程度,为了灵力滥杀修灵之人,再夺取他们的灵力。
虽然私底下大多数人都有过这般的经历,但修灵界戒律所束,没有人真得敢光明正大的去吸取别人灵力。但灵猫不同,在修灵界的规距中,他们并不属于修灵一界,被残杀也是不受约束的。
猫人听懂了他的意思,怔怔看了他良久,慢慢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眉目清雅安恬,白衣黑袖,那绿色的眸子也变成了幽黑。
闵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不必变成我的模样,有心人会看出异样的。”
猫人又看了一眼千归,五官慢慢调整变化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眼睛,不过瞳孔变浅了,下巴和千归一样的尖细,至于身材,还是保持和闵的原样。
闵皱了下眉,却是没说什么,抱着千归走了出去。晚照的余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的五官勾出了一分轮廓。
吴楚还站在外面,看着千归被闵抱出来有些惊讶,“她怎么了?”
被猫妖袭击了?还是能看见她均匀的呼吸,像是睡了一般。
“她睡着了。”闵淡淡一声,“你……”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看到了吴楚看着跟后头出来的猫人,眼睛瞪大了。突然发现,千归说她与吴楚有几分相像确实有点。
吴楚手指一伸,指向猫人,声音有些颤抖,忽高忽低,“他……他……他是你们俩的结合体??!”
她定眼一看,确实没有看错……闵的头发千归的鼻,闵的眼睛千归的下巴,脸型与千归类似,身材和闵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