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将残羹剩菜收拾干净,紫殇进内室给馨儿找了一套像模像样的衣服穿上,馨儿没精打采的任她摆弄,紫殇见他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得又叫丫鬟们送来一只烧鸡,递给馨儿,馨儿兴奋的啃了起来,边啃边说主人真好。
紫殇很好奇这人的反应速度,时快时缓,脑子有时清楚,有时糊涂,甩甩头,不再去想,想想这百花楼污秽之地,自己呆上一晚已经是荒唐至极,若是经常逗留于此,传到京都,名声尽毁不说,柳絮岂不是要伤心绝望。
好容易等馨儿啃完了烧鸡,紫殇吩咐将房间打扫一下,这一个月,这个房间不准任何人动,顺便扔下了一袋金子,足有几百两。
丫鬟们愣愣的看着财大气粗的紫殇,潇洒的丢下银子,拉着馨儿走出百花楼,刚走出百花楼大门,热闹喧嚣的声音不绝于耳,紫殇留心听去,除了买卖吆喝,讨价还价之声以外,剩下大多倒是谈论自己昨夜挥金如土和与张大员外的碰撞故事,听他们讲的热血沸腾,自己当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兴奋的,听着那些人叫他红衣大人,红衣小姐,紫殇不由好笑,感叹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就已经谈论的热情高涨,若是知道自己身份,那岂不是更加劲爆。
馨儿好不容易得出牢笼,心中自是喜悦非常,但见紫殇目不斜视,也不敢乱跑乱看,紧紧跟在紫殇身后,但是眼中却闪现出毫不掩饰的兴奋之色。
紫殇带着馨儿,在街头七拐八绕,最后走进一座非常普通的住宅,轻轻叩了三下,一长两短,片刻便有青衣小帽的伙计前来开门,点头哈腰,引导着紫殇进去。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中间院子不大,铺着粗糙的青石板,正中主房门前柳蕴寒垂手而立,目视紫殇的到来,待看见紫殇身后的馨儿时,柳蕴寒原本清冽的神情微微一怔,迎上来不满的朝紫殇道:“殿……大人,您怎么把这个麻烦带来了。”
紫殇见柳蕴寒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看,紫殇有些心虚道:“这个,本大爷看他可怜,就带着他了,再说,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将身后跟着的几路人马都甩掉了,放心。”说罢给你柳蕴寒一个安心的表情,她可不想说,自己虽然买了他,但却没有要了他,又担心百花楼的人发现自己别有目的,反而生疑,带着他虽然不便,但胜过将这小子放在百花楼,晨曦那家伙老奸巨猾,不好应付。
柳蕴寒听到紫殇说竟然有好几拨人马查她,担忧道:“没有发生冲突吧,我派去监视张大员外的人传信说张大员外昨晚一直都在百花楼,就在凌舞的房间,一步都不曾离开,知道早上寅时方才离开屋子。”
紫殇他们一同进入房间,紫殇在主位坐定,柳蕴寒随意的坐在紫殇左边的椅子上,柳蕴寒刚才说话都是背着馨儿说的,此刻见馨儿犹豫不定的站在厅中,似乎在犹豫要坐哪张椅子,柳蕴寒眼神一寒,眉头紧皱,孩子的嘴唇有些发白,打扮也比较朴素,完全看不出是风尘公子,不过这也不能排除是探子的可能。
丫鬟端上茶来,紫殇抿了一口,沉思片刻道:“你说张大员外昨晚竟然在百花楼?”紫殇心下狐疑,昨晚自己神识查探了直径五百米的详细情况,并没有发现张大员外那种特殊气质特殊气味的人,难道这人修为比自己还高?
“是的,由于我们刚到此处,人手调配不容易,咱们的人只是远远的跟着,并没有近身监视,所以,她在房间里具体做了什么属下还没有查到,昨天晚上张大员外跟您分开之后,并没有离开百花楼,而是进入了东院,那里跟您昨晚住宿的青菊斋挨着,凌舞一直都是住在那里的,凌舞公子献舞过后,便直接服侍张大员外,知道今天早上寅时一刻方才出了东院,去梨园教习小倌们跳舞去了。”
紫殇放下茶杯,淡淡挥手道:“我知道了,她的资料呢?”
柳蕴寒一愣,想起紫殇让自己差张大员外的宗亲资料,清冽的眼神一亮,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东摸摸西看看的馨儿,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递给紫殇道:“都在这里了。”
紫殇接过,仔细的看了起来,柳蕴寒确是非常兴奋道:“大人,属下昨晚夜幕时分方才将所要调查的事情发给牛大人,没想到,今早丑时便已经将张大员外里里外外查了个清清楚楚,而且,我刚得知,这猎影是您建立的,不知猎影在别国也有根据地吗?”
紫殇挑眉,这猎影是婚前自己闲来无事,吩咐牛朝杰创建,自己亲自挑选猎影,炼药为他们训练,制定训练方案,由牛朝杰执行做主的专门用来收集信息和贩卖信息的组织。来之前便已经吩咐牛朝杰提前到来,方便办事,紫殇拿着手中厚厚的资料,这是猎影第一次行动,虽然监视张大员外这方面做的不怎么好,但这资料却做的不错,很详细,关系网也非常清晰,也不怪像柳蕴寒这样的才子都为止侧目。
“没有,猎影才成立两个多月,还是个弱小的组织,虽然有许多退役的近卫军加入,但由于这种组织的特殊性,发展起来确是非常慢,你若有兴趣,我就将扩充实力的任务交给你,牛朝杰是个老实性子,训练人手她很在行,但是论国事,论大智谋她不如你。”紫殇放下手中的资料,眼眸深深的看着柳蕴寒,她很希望柳蕴寒能帮助她处理这些事,当初在青湖县的时候,紫殇便看出来了,柳蕴寒胸怀天下,却苦于报国无门,时文杂志,天文地理都有涉猎,她能默不作声的迅速聚拢人群,维持秩序,最重要的是她有驯服人,领导人的特殊本领。
柳蕴寒闻言却心中一喜,她本来就对计谋兵法最感兴趣,深知消息是计谋实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先别人一步掌握真实的消息,便能先人一步作出最正确的反映,料敌先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不是难事,这是她最享受的快感。柳蕴寒难得一笑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开心笑容,一撩衣袖,站起身来,抱拳躬身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众望。”
“砰!”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柳蕴寒还没有直起身来,便明锐的察觉到身后射来一道怨毒的目光。
紫殇抬头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馨儿表情呆滞,一脸不可置信,茶杯掉在馨儿脚边,衣襟上还沾着深褐色的茶渍,显然,被子是馨儿掉下的,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主位的紫殇。
紫殇见他表情,想是听到柳蕴寒称自己殿下,又自称微臣,而馨儿父母都死在朝廷手上,必是被吓到了。
馨儿秀气的脸瞬间苍白起来,手指颤抖的抬起,指着紫殇的鼻子道:“你……你……你是殿下?皇室中人?”他嘴唇也在颤抖,嗫嚅了记下,竟然说不下去,眼中泪水在眼眶里拼命的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
紫殇剑眉微挑,不以为意的看着一脸受伤表情的馨儿,此刻的馨儿像是一个被伙伴欺骗了的小兽,“我叫焱紫殇,乃是火神国太女,我从不曾想隐瞒任何人。”
馨儿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眼眸终于慢慢黯淡,殿下,火神国的殿下除了太女殿下还有谁来,她,那个让自己感觉压迫,感觉敬畏,感觉到善良的优雅女子竟然是太女,国之储君,哈哈哈,自己何德何能,犯官之子,沦落风尘,却被这么高贵的女子买下,不禁保住了清白,还让自己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那么一丝希望,一丝憧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幻想瞬间破灭,馨儿心中好像被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口,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高大俊逸的女人,她竟然是自己的仇人,杀父仇人。
紫殇和柳蕴寒四目相对,看着眼前秀美的人儿状似疯狂的神情,不由皆是一愣,这孩子心中充满了仇恨,不甘,受伤,失望,甚至还有一些所不清道不明的留恋,他在留恋什么,紫殇默默想着,是在留恋自己吗,想是昨晚自己对他太过怜惜,太过温柔,她这样的放纵才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差吧,若自己一开始便像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一般,他倒是可以恨得纯粹。
“小子,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说清楚的,你若想报仇,我会给你机会,成长起来,看清你自己,你到底渴望的是什么。”紫殇看着眼前痛心的馨儿,自己心中竟然莫名的一抽,想起自己前世所经历的一切,杀戮,杀戮,杀戮,身边的同伴死了一个又一个,自己却从未想过报仇,因为,他们都是国家的军人,为了上级的一个命令,赴汤蹈火,万死也要完成任务,这是军人的使命,刘宏也是军人,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叛国,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被人陷害,还是她真的被冤枉,但她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所以,刘宏的死是怎么回事紫殇并不会为他调查,平冤,她死,是她自己笨,但每个军人都有家庭,都有亲朋好友,爱着他们的,仰慕他们的,崇拜他们的,都是受害人,失去家人的痛苦她再也不想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