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抬起头,眼神闪烁的看着紫殇,脑海中千万道念头一闪而过,眼前的女子优雅雍容,虽然现在捕捉半缕,洁白如玉的肌肤就这样坦荡荡的暴漏在空气中,墨发如丝,湿答答的垂落在地毯之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让人望而生畏。
男孩小心翼翼的向紫殇靠近,仿佛挪一步便会消耗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紫殇的眼睛终于不是平淡的望着他,而是闪过一丝好奇,他要干什么,还想刺杀自己吗?嘴角微翘,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男孩顿时感觉如芒在背,浑身颤抖,试探的伸出双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浴巾,轻轻的擦拭起紫殇湿淋淋的头发来。
紫殇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男孩要干什么,是终于搞清楚自己的状况,殷勤讨好还是另有图谋,紫殇自认为以自己的身手谁都无法伤到自己分毫,任她武功再高,计谋再好,以自己多年练就的身为特工所特有的警觉来说,能不经意伤到自己也算是她有本事,更别说是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了。
紫殇眯起眼睛,片刻缓缓闭上,享受男孩的服侍,不知他会不会按摩。
谁知这男孩见紫殇认他所为,便渐渐大胆起来,原本帮紫殇擦拭头发双手慢慢伸到紫殇脖颈间,微凉的触感从紫殇脖颈间传来,那柔软的双手滑若凝脂,因为刚才擦拭紫殇头发,手上略微有些湿湿的,柔软湿滑的感觉慢慢的滑入肩头两侧,一上一下的揉捏起来,紫殇不禁舒爽的哼了一声,这孩子,手法娴熟,到有些不像是世家公子,紫殇刚才泡的发酸的肩膀顿时感觉入于云端。
男孩见紫殇享受,暗自庆幸自己常年为父亲按摩身体,父亲身体羸弱,不受湿寒之气,时常腰酸背痛,手脚无力,自己这按摩手段还是经常为父亲看病的老医师学的,xue道精准,手法娴熟,以前这是自己每天的必做事情,可惜现在父亲已经随母亲仙去了,一种悲凉之色突然充斥心扉,但他很快便压制了下去。
眼前的女子,浑身充满了不该出现的令他信任的气质,眼前的女子就像自己的父亲一般,享受的,舒服的神色令自己无比满足,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那个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春意盎然,一场春雨绵延下了好几天,年迈的父亲终日被漫天湿气折磨的浑身乏力,肩膀,腿弯处阵阵作痛,那些日子,只有他亲自帮父亲揉捏,父亲身上的疼痛才稍减一些,父亲那时脸上的笑容有着些许舒服,些许放松,紧紧皱起的眉头才可以放松一些,但父亲脸上最多的是老怀大慰的赞赏,为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儿子的开心,现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真正的 子欲养而亲不在。
紫殇静静的享受着馨儿的服侍,片刻在这温馨的氛围中,突然开口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馨儿听到紫殇问话,赶紧收起心中那一丝孺慕之情,想了一想问道:“主人难道不知,我母亲叛国,所有财务充公,我就被送到青和谐楼了。”
馨儿说的很平淡,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但是,紫殇却明显感觉到,他为自己捏肩膀的手,颤抖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揉捏的力道已经远远不如刚才了。
紫殇仍然闭着双眼,细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眉毛象征性的一挑,对着答案非常不满意,哼了一声,道:“哦,我想知道的自然不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把你的经历详细的说一说。”
馨儿听后浑身一震,按摩紫殇肩膀的手猛地捏紧,紫殇的肩膀有些发红,紫殇双肩颤,馨儿猛地回神,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主人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主人饶命。”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可怜楚楚我见犹怜的模样。
然而紫殇却看到馨儿低垂在地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紫殇心中一动,坐起身来,双目冷然的看着他,声音寒冷,道:“不要耍花样,我虽不是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不要在我眼前刷小聪明,我可怜你,并不是心疼你,起来吧。”
馨儿默默的听着紫殇的话,脸上冷汗涔涔,并不站起来,仍旧跪着道:“奴才不敢了,大约半年前,奴才的家被抄了之后,当时我与父亲一起,还有两个姐姐,一起在大牢里等待母亲来就我们,母亲是戍守边境的大将军,肯定会来就我们的,但就在我们充满信心的时候,母亲也被关进牢里,跟我们只隔了两个房间,这时我们才知道,大难临头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母亲犯了什么罪,但是两天之后,皇上圣旨下来,我们都静静的听了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宣读圣旨,母亲竟然因为叛国,我始终不相信,直到母亲和两个姐姐被拉走,随后我和父亲也被拉走,我和父亲被士兵拖着,坐在囚车上,一路经过繁华的街道,被无数不认识的人仍菜砸鸡蛋,直接来到菜市口,我和母亲看到跪在断头台上母亲和两个姐姐的身影,台下的人还在乐此不彼的咒骂着,叛国贼,卖国贼,若不是有士兵守着,他们可能已经冲上去啃食母亲和姐姐的肉了,那一天我都是迷糊着的,茫然四顾,漫天的悲伤,无尽的痛苦,亲眼看着母亲和姐姐被砍头,亲眼看着父亲经受不住打击在教坊撞墙自尽,临走前父亲眼中充满了憧憬,父亲说他马上就能见到母亲和姐姐了,我也想去,但是教坊的人发现了,他们将父亲的身体拖去喂狗,而我,被关禁闭,三天没吃没喝,昏昏沉沉,而后被人买卖,不停地被人买卖,转手了一个有一个人,我一直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情境中不能自拔,那一段时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活着,知道三个月前,被人卖到这里,我们一起十几个男孩子,一起被卖到了百花楼,之后若不是被晨曦老板逼着学习那些服侍人的技巧,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之后发现,事实如此,原本我早该出来接客了,但是由于我不服,从不认真学习,就算被打的不省人事我就是不服,若不是晨曦威胁我若不好好学习服侍人,就要将我交给百花楼那些管事泄愤,我才不会屈服的。”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紫殇,接着道:“本来想,出来接客也好,说不定有机会逃出去,却没想到遇到你,打不过,逃不脱。”
紫殇听了他的话不由翻了翻白眼,瞪了他一眼调笑道:“这么说还是我耽误你的好事了?”
馨儿呼吸一滞,脸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绯红,毫不屈服的回瞪了紫殇一眼恨声道:“要不是你们在台上争来争去,我也不会被看的那么严实,手上脚上都锁了链子,不然,我早跑了。”
“哦?你想去哪?”紫殇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有此胆色,在台上他唯唯诺诺的申请一点都不像是个带刺的玫瑰,现在看来,不但是个带刺的,简直就是刺猬,若不是遇见自己,就那些大腹便便的好色之人买了他的初夜,说不定真的就白给他这个将门之子了,紫殇问这话纯属习惯,自然想逃跑,没有目的地怎么行。这孩子迷迷糊糊的就被从遥远的京都卖到这里,如此大费周章的行为,不会没有目的。
馨儿见自己瞪了紫殇,紫殇也不恼怒,但却不敢放肆,仍然跪在那里,愣愣的看着紫殇,眼神迷茫起来。
紫殇见他一脸迷茫,知道这孩子已经没有亲戚能逃到哪里去,转念一想,突然想到脸色苍白,全身浮肿的张大员外,问道:“你认识张大员外吗?”
“张大员外?不认识,只是听晨曦老板说过她,让我们若是遇到她,要小心伺候,还说,这张大员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于我们这样的,从来都不当人看,只当狗来骑,百花楼中不少小倌都被她虐过,凡是被她宠幸的,都是伤痕累累不休息个三五天都恢复不了,我就见过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肉,他们都怕被她买到。”馨儿搓了搓有些酸涩的双手,刚才给紫殇捏肩膀时间太长了,再加上他的双手一直被绑着,勒痕现在都没有消下去,不免有些使不上劲儿的酸软。
“这么说来,你得感谢我,若不是我执意要你,你现在已经被虐待的死去活来了。”说吧紫殇朝他一挑眉,示意他起来。
他却仿佛没有看见紫殇对他使眼色,高傲的昂起头来,义愤填膺道:“我才不怕他呢,若是被她买到,我一定杀了他,哼,向她那样的坏人,一定不得好死,我杀了她,那是替天行道。”
紫殇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一脸鄙夷,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孱弱的小身板,根本就伤不了她分毫。”说到此处,那个一脸阴厉的女人再次浮现在眼前,那女人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全身上下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除了能说话走路之外,完全不像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