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个月,风繁大败西凉军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
风家公子一出手,西凉军便溃不成军了,比起当年元澈的战功更要显赫。
这年的十二月,先皇丧期满,皇上立刻为玉姚举办十分隆重的封后大典。
连带着也封赏了许多有功之臣。
武定侯封了王,改尊号“武定”为“定国”。
乃是距先皇封周亲王后,第一个封王的,而且是两字尊号的异姓王,龙恩浩荡。
既然被封了王,那自然就要选“世子”了。
定国王就两个儿子,而这一年,苏昱几乎是沉寂的。
苏华则是在战场上,战功累累。
而且,他即将跟着风繁的大军一同回到京城。
皇上效仿了先皇的法子,将这个决定权给了定国王。
定国王知道苏昱一直都在气他欺骗甚至是利用了他,这一年来,父子两个的关系,可谓是到了“彼此问好”地步。
而且,极有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面,有什么要紧事儿还需要明珠在中间传话。
难得这日,定国王特意来找苏昱明珠两个,郑重其事地谈话。
“昱儿,你就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入朝做事了吗?”定国王道,“你才二十七岁,正值壮年。”
苏昱道:“父亲,您知道,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的。”
“真的?”
定国王不太相信,突然,苏昱跪下了。
定国王吃惊着后退了两步,明珠也不知她为何有这样的行为,不过依旧还是跟着苏昱一同跪下了。
“父亲,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对母亲很不孝,可是,我可以不当世子,请父亲将我扶正,将她写入苏家的族谱,让她的灵位进入苏氏的祠堂,好不好?”
“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定国王发怒了,怒到好似站不住脚。
苏昱磕头道,“母亲去世二十余年,孩儿第一次提这样的要求,请父亲成全。”
“还敢说?”定国王大喊道,“稚奴……”
稚奴立刻从外进来,“王爷。”
“去查,近来公子身边都有什么人?”
苏昱抬头道:“父亲不必问,没有人说什么,是我从未忘记过,父亲若是不愿意,那便告诉我母亲的来历,她总还有亲人的,这个府邸容不下她,总会有别的地方,有她的容身之所的。”
“你……”定国王气得发狠,指着明珠道,“你给我传令下去,府中若是再有人议论此事,全部给我乱棍打死。”
又对稚奴道:“还有你,从今日起,给我滚到锡山林子去,不开春,不准回来。”
“父亲,现在这个时节,锡山林子,冰天雪地,稚奴他……”
苏昱正要求情,定国王却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喝道,“你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会连累到人,便好生想想,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说着便甩袖离去了。
明珠扶着苏昱起来,“你怎么好端端地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了?”又问,“锡山林子是什么地方?”
苏昱愧疚地瞧着着稚奴解释说:“是很多年前,后禹国破时,他们的皇帝殉国的地方,高祖为了展示对大禹的恨意,寻来许多猛兽放在其中,撕咬践踏他的尸体,又在外建立了围墙铁网,猛兽们在里面繁殖、生存,久而久之,那片林子变成为了禁地,进去的人,几乎没有出来的。”
“什么?”明珠大叫起来,“我去找父亲,哪有这么惩治人的?”
刚到门口,稚奴一手抓住她的手臂道:“少夫人不必费心,公子也不必担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别去。”苏昱道,“父亲只是要我服软,不是真心要罚你。”
“公子竟然已经撕破了这个口子,那往后,这个口子只会越撕越破,我迟早还是会被王爷处死,不过早晚而已。”
稚奴说着,便也赌气般地离去了。
这次,他躺枪躺得太过无辜了。
“稚奴……”苏昱喊了一声,可是稚奴的脚步却更是快了,一转眼,便走出了好远。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跟人商量商量?”明珠朝苏昱推了一把。
苏昱无奈道:“我不要了还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把我置于这个两难的位置?”
不入朝,便是背叛父亲。
入朝,便是背叛元澈。
这是个无解的题目。
而他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次年的正月,苏昱正式入朝。
只是他不愿意再当教书先生,皇上便特意给了他一个三品的言官。
这个官职相当于现代公司的“意见处理部”,就是收集文武百官的吐槽,然后他删选包装,呈交给皇上。
果然,苏昱新官上任,便收到了衡城元澈的奏章,他谴责皇帝苛刻了诚亲王的俸禄。
另外,诚亲王奏请正式娶玉婧为王妃,按着皇族子弟的福利,这是要内务府拨款的。
元澈竟然还添油加醋地列了许多条款过来,计算出了一份清单,总结出皇上到底欠了诚亲王多少俸禄?让皇上赶紧的还上。
按着此时的处境,元澈根本就没有底气说这话。
毕竟,成王败寇,他此时就好比俎上鱼肉,任由宰割的,恨不得让皇上遗忘他,哪里还会跳出来说这些。
所以,这完全是针对苏昱而来,是为了表达他对苏昱入朝的一种变相抗议。
苏昱自然也不敢将这份吐槽交给皇上看了,只是将诚亲王要娶王妃的事情说了说。
皇上倒也没有吝啬,大方地给诚亲王与玉婧赐婚,而且还按着规定让内务府给了他们筹办婚礼的银子。
只是,可能给得不太甘心,又写了一封折子,谴责了诚亲王到衡城之后的无所作为。
元澈收到了折子,自然又走“吐槽”的官线,把皇上给骂了一顿,苏昱又只能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反复好几次,苏昱又特意给元澈写了信,说明他此时的状况,同时也劝告元澈不要再与皇上唱反调,这样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元澈便越是气愤苏昱了,于是,连吐槽也懒得吐槽了。
甚至,断绝了与京城这边的来往。
玄清与玉婧成婚,竟是连林家人都没有请。
皇上的探子探来消息说,玄清在衡城的王府里,摆下了八十桌酒席,宴请了衡城德高望重的百姓们吃酒席。
婚礼倒也办得热闹,但是对于一个王爷的婚礼而言,则是太寒酸了。
苏昱都不必想,这绝对是元澈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