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责备道:“苏昱,你好过分,你违背了对我的诺言,却不准我违背诺言,你不能完整地属于我,却又不准我对离开你,既然如此,你何不对我绝情一些,为何又要来这里‘负荆请罪’,你晓不晓得,我很难受,难受到快要死掉了。 ”
“明珠,你知道吗?”苏昱扶住明珠的肩膀道,“不是我不能完整地属于你,而我不能完整地拥有你,我的力量还不够,没有办法保护你,我若是无父无母,学范蠡西施,远离朝堂,携手江湖,未尝不可,可是,我是武定侯的儿子,我将大哥赶到了西凉,我便是武定侯府唯一的续承,我更是一个婴儿的父亲,我再不能随心所欲……”
明珠见苏昱这般苦恼,心也有不忍,水汪汪的眼睛瞧着苏昱问道:“你是不是碰了尔微?”
苏昱摇头道:“我没有。”
“好。”明珠妥协道,“苏昱,你说没有,我就信你没有,可若是有一天你想要碰她了,你要直白地告诉我,不要骗我,能不能接受是我的事情,坦白不坦白便是你的事情。”
“我永远都不会的。”苏昱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
明珠抓住他举起的四根手指,“不要发誓,誓言就是谎言的开始,这都是我活该,谁让我爱上了你?你这个贪名逐利的小冤家,你这个忠孝两全的小混蛋……”
明珠一面用说捶着苏昱的胸口一面骂,苏昱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管我的人在哪里,你要记住,我的心永远都在你这里……”
明珠哭着说:“扯淡,我人都留不住,去哪里留心?”
可是,她内心里已经妥协了,她抱着苏昱痛哭起来,她知道,未来的日子对于她而言更为难了。
……
“母亲……”
这里日,明珠与玉姝在亭子里叙话,突然听见有人喊“母亲”。
明珠与玉姝转头看去,且见两个小男孩手拉着手朝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跑在前头的那孩子稍微高大一些,穿着一袭青色衣裳,稍微落后一些的男孩子则是穿着一袭丁香紫色的衣裳,两个孩子年岁还小,却都是星眉剑目,俊美如玉。
“晨儿。”
“泽儿。”明珠与玉姝齐齐起了身,朝两个孩子接了过去。
时光飞逝,转眼四年多又过去了,玉姝与元澈的孩子六岁,明珠与苏昱的孩子五岁。
两个孩子齐齐给母亲行礼,泽儿禀告说:“母亲,我数完了,青竹山庄里,一共有三千两百二十七根竹子。”
晨儿接口道:“母亲,我也数完了,青竹山庄里,一共有七千八百块地砖。”
明珠与玉姝相视一笑问道:“你们数这个做什么?”
晨儿仰着头瞧着母亲说:“元泽非要跟我比赛数数。”
元泽说:“师傅教了算数法,我便教给苏晨,可是,他已经会了。”
玉姝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吧,你明珠姨母可是算数的高手,比你师傅怕更是厉害,晨儿耳濡目染的,自然早早就会了。”
元泽不服气,从旁边的小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道:“苏晨肯定还没有学剑,我来教你这个……”
说着他便舞剑起来,虽说他年纪尚小,力气也很小,那剑舞得没有半点力气,不过是做做样子,可却舞得很是好看,苏晨站在一旁鼓掌道:“元泽,你真是厉害。”
元泽心满意足地笑道:“既然知道我厉害,还不快点来拜我为师,你拜我为师,我便交给你。”
苏晨“嘻嘻”两声笑说:“我父亲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拜你为师,也不是不可以,可你也要拜我当师傅,我们相互拜师。”
“还有这样的……”元泽停了舞剑问,“那你可以教我什么?”
“我教你识字啊。”苏晨昂然道,“我认识很多字了呢,我母亲送了我一本字典,不认识的字,只要一翻字典就可以认识了。”
元泽说:“好神奇,快带我去看。”
“好。”苏晨当即又要带着元泽走了,两人匆匆与母亲说了一声,挥着手便又跑开了。
红玉与小夜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瞧见他们又跑开了,红玉道:“这两个小祖宗,脚底跟踩着风似的。”
小夜道:“可不是,我追着他们把青竹山庄跑了好几遍,腿都要断了。”
明珠道:“你们两个坐下来歇歇吧,不管他们了,晨儿从小长在这里,把青竹山庄虫子的家都摸清楚了,又不会丢。”
小夜不放心道:“那可使不得,他一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便担心受怕的。”说着又追了过去,红玉也跟着追了过去,朝小夜道:“我们家那位不比你家这位省心。”
明珠瞧着他们追过去的背影道:“这两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着好好养着我们的儿子,日后好给她们养老不成?比我们这个亲娘还有用心,一个两个的,都不成婚,想要给她们准备嫁妆都没有机会。”
玉姝摇着头,“不说这个了,说起来,我头疼。”
两人又重新坐下,明珠问:“刚刚说到了哪里?”
玉姝说:“说到小昱晋升太师的事情,她若是成了太师,那他的夫人必定要封一品诰命夫人,可是,眼下人人都认为蔚氏才是他的妻子,反倒将你遗忘了。”
这几年里,元澈与三皇子被遣送到了东陵为孝惠皇后守灵,淑贵妃晋升为皇贵妃,掌管六宫,二皇子虽未被封为太子,可是,却十分受皇上倚重,蔚氏一族在朝堂上也越发受到倚重,尔微在武定侯府的地位也越发高了起来。
明珠这些年便也就留在青竹山庄了,苏昱既然在宫中述职,也不能总是跑到青竹山庄来,明珠便相当于他的外室了。
不过,尔微一直都没有子嗣,苏晨便也一直都是武定侯府的唯一嫡子,云梦郡主几翻几次都想要将苏晨接回武定侯府抚养,却都被苏昱给拒绝了。
而后,众人也似乎达成了共识,凡是外头需要苏昱夫人去打点的事情,都由尔微出面,至于相夫教子这般琐事,便是明珠的事儿了。
彼此各居一方,年头年尾都见不到面,自然也没什么矛盾了,彼此安定,苏昱也很省心。
可是,今年里,皇上怕是年岁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甚至还大病了一场,加上西凉战乱,朝臣们便进言让皇上立下太子,以固国本。
此时,二皇子一枝独秀,不二人选,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皇上担心朝堂之上有人独大,危害皇权,便又下旨将元澈与三皇子召回来了,并下旨册封二皇子萧玄朗为怡亲王,三皇子萧玄清为诚亲王,彼此平衡。
镇国公于两年前便病逝了,此时,元澈回京,继承镇国公的公爵,镇国公府也算是守着天开见青云了。
而苏昱也成为了“太师”,这是多少年前,皇上便允许的,只因没有立下东宫太子,而苏昱又年轻不好任命。
朝臣们心中也猜测,是否皇上是暗许立二皇子为太子,故此才撇开规矩,开了先例,封苏昱为“太师”,那他的夫人自然也就一并封赏了。
于是,眼下就有个难题了,苏昱的两位夫人都是皇上指婚,明珠虽然没有娘家背景,可是,却生下了子嗣,尔微虽然是皇贵妃的妹妹,可是入府多年都未有所出。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这是苏昱的家务事,让苏昱自己决定册封哪位夫人?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难题,苏昱若是选择明珠,蔚家的人肯定不乐意,可是若是选择尔微,那从此以后,明珠就要屈膝在她之下了,苏昱自然不愿意。
为了避开这个事儿,他干脆以去东陵迎接诚亲王与元澈为由,暂时离开了京城。
明珠想到苏晨,问玉姝道:“若是尔微接受册封,那从此我是不是就算是妾室了,那我的晨儿岂不是从嫡子变成了庶子?”
苏昱也是武定侯府的妾室所生,可是因为被云梦郡主抚养,如同嫡子,各种待遇要比其他兄弟姐妹好很多。
而苏华的儿子苏祁,本是长孙,却为是庶出,在武定侯府的地位也远远不如苏晨,这便也就罢了,要紧的是这个年代统一瞧不起庶子庶女,一说是家里的庶出,走出去就好似低人一等。
玉姝没言语,明珠连连叹气,“怪我无能,若是我早早咽下这口气,在侯府里忍辱给父亲母亲祖母尽孝,今儿也不会这般任人鱼肉,无力反驳。”
“这哪里是你的错?”玉姝劝慰道,“你都相信小昱这些年了,不妨多相信一次,他总是会给你交代的。”
“哎,那年他说他喜欢我,我便知道,我与他之间横着千山万水,偏生我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提起往事,明珠懊悔得很。
“后悔了?”
明珠摇头,“倒不是后悔,我只是在恨我自己,丫鬟便就丫鬟,为何还是叛臣之女,这才被人踩在脚底,不得翻身。”
正说着,又听见苏晨高声喊道:“母亲,不好了,不好了。”
明珠瞧见儿子急急跑过来,急忙起了身,苏晨一下子扑入了明珠的怀中委屈道:“母亲,那个女人又来了,她是来抓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