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一瞧见来人,便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笑道:“公子远道归来,我特意来接待。”说着她又走到明珠的床边,温柔地喊道,“明珠姐姐,听闻你怀有身孕,妹妹好生替你高兴。”
明珠咋看一眼,还真是没有认出来,等着她走近,才看清楚来人,“尔微姑娘?”
“姐姐何必这般客气,你我既然已经共侍一夫,我唤你姐姐,你唤我妹妹,岂不是亲切?”尔微微微笑道。
“共侍一夫?”明珠听见这四个字,犹如天雷霹雳,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惊到了,立刻有了反应。
苏昱大慌起来,忙着将尔微推开,紧紧地握住明珠的手道:“明珠,你听我解释。”
此时的明珠哪里来能够听他解释,只觉得双腿之间一股暖暖的水流了出来,一阵连着一阵的疼痛感袭来,让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苏昱的手,身体了有着一股强大的力气往外用力推出来,一次又一次撞得她浑身难受。
“苏昱……”明珠大喘着气喊道,“你混蛋,混蛋。”
尔微瞧见这个情景,忙着道:“姐姐怕是要生了。”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布包来,布包打开,里面裹着一排银针,她取出一根来道:“我替姐姐扎针提气,快去喊接生婆来。”
她正要施针,苏昱将她的手往旁边一推,“不要你管。”
尔微委屈道:“我只是想要帮你。”
苏昱喝道:“你现在走就是帮我……来人……”
稚奴已经急急将那些接生婆、稳婆等人都喊了过来,屋内顿时满满的都是人。
稚奴走到尔微身边道:“尔微姑娘,此处不便,奴才送您回府。”
尔微无奈,只能先行离去。
明珠是头胎,自然是难生的,加上承受这般刺激,这个孩子生起来便更是危险了。
接生婆过来一看,便尖叫了一声,“少夫人出了好多血。”
请来的大夫一把脉也是惊讶道:“少夫人,气血不足啊。”
几个年岁大的嬷嬷一面准备接生用的工具,一面将苏昱往外推去,说男子不该留在产房内。
苏昱此时自然不想离开,可是他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并帮不上任何的忙,反倒刺激了明珠。
明珠一面生孩子,还一面在痛骂苏昱。
接生婆来了好些个,大夫也来了好几拨,都说这个孩子难以生下来,明珠也是昏厥了好多次,一群人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苏昱刚开始在外间还能够听见明珠的骂声,后来,便只能够听见明珠的痛叫声,再往后,便声音越发虚弱了,越发心急如焚,恨不得替她去承受这份生产之苦。
熬到了第二天清晨,终于,随着明珠大喊一声,一声婴孩洪亮的哭声传了出来,紧随着便见一个年岁大的嬷嬷抱着一个小婴儿出来报喜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少夫人生了个小公子。”
苏昱却顾不上看这个孩子一眼,直接冲入了屋内,那嬷嬷一时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武定侯与云梦郡主听闻消息,也漏夜赶过来了,嬷嬷便将孩子抱到了他们的面前,报喜道:“恭喜侯爷,恭喜夫人。”
武定侯接过那个婴儿,他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襁褓之中,五官俊秀,十分可爱,此时正眯着眼睛安静地睡着,一双小拳头拽着得紧紧的,越发招人欢喜。
云梦郡主笑道:“与昱儿生下来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武定侯重重地送了一口气,露出了点点笑意,可立刻又变了脸,冷冷,问道:“蔚少夫人在哪里?”
一个婢女上前回答说:“蔚少夫人跪在清华园请罪。”
“请罪?”武定侯冷哼一声,“我武定侯府添丁,乃是大喜之事儿,她请什么罪?让她回武定侯府,准备宴席,不要在这里碍事。”
……
明珠生产时,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听见孩子呱呱大哭的声音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根紧绷着的琴弦突的一下松弛了,她便也昏迷过去了。
等着她醒来之时,便发现玉姝坐在她的床边。
转眼她与玉姝又是两年有余未见了,玉姝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往日的模样,她见明珠这般奄奄一息的样子,心疼得流泪了。
明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当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玉姝喊道“明珠”,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明珠问:“我怎么还在这里?”
“傻姑娘,什么叫做你还在这里?”玉姝见明珠苏醒过来,不由大喜。
明珠吃力地扯了扯嘴唇,“玉姝,是你么?”
“是我。”玉姝垂泪道,“明珠,没事了,恭喜你,生了个漂亮可爱的儿子,恭喜你,你做母亲了。”
“母亲?”明珠无奈地笑了笑,“这一次,我是不想回来的。”
原来,在睡梦中,她又穿越回现代了。
这一次,她在现代已经三十又二的高龄剩女了,周边的人都说她是战斗士。
她回到家,也很是担心父母会催促她结婚的事情,可是父母并没有着急将她嫁出去。
白妈妈说:“我就你一个女儿,怎么舍得将你嫁出去?”
白爸爸说:“男人本来都是坏东西,要在一群坏东西里挑选一个不那么坏的出来,谈何容易?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为什么非要将你嫁出去被别人伤害?”
在梦中她抱着爸爸妈妈一顿痛哭,还央求着白爸爸跟白妈妈说:“爸、妈,这次你们千万不要放我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我哪里也不去了。”
她担心一睡着就会穿越过来,便坚持不睡觉,可是,她终究还是睡着了。
而到底是穿越回去了,还是做梦了,她也弄不清楚,只是,那份痛苦,却是那般的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明珠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便是新生的儿子也不能让她有半点喜悦,所有的情绪都化为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玉姝忙拿着手绢给他擦眼泪,“明珠,不要哭,月子里流泪,对眼睛不好的。”
“他骗我,他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明珠想要歇里斯底地喊出来,可是她没有这个力气。
此时的她,就好比一个高位截瘫的人,除了脑袋能动,浑身都不能动。
“别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的。”玉姝安慰道,“明珠,你不知道你走后,他面临的是什么?”
原来明珠离去之后,苏昱旧病复发,险些病故,多亏尔微在身边照顾,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只是,他又执意要将苏华赶出侯府,故此,元宵节上,又勉力撑着去参加了宫廷宴会。
苏华被发配西凉之后,武定侯将他责怪了一番,身子越发不好,竟然在床榻上养了半年有余。
直到那年七月才勉强好了起来,可是,明珠是皇上亲封的县主,长久的失踪免不得让人起疑。
玉姝边擦眼泪边道:“此事不知道如何被淑贵妃娘娘知道了,你知道的,华惠贵妃与淑贵妃一直以来都不和,而武定侯一面是淑贵妃娘家的姻亲,一面又与我公爹是至交。”
玉姝擦擦自己的眼泪又擦擦明珠的眼泪,继续道:“那时,皇上身子不好,正考虑册封太子,二皇子与三皇子的支持者最多,大皇子残疾,不能当选,二皇子便是为长,三皇子的母妃是二字封号的贵妃,地位更为尊贵一些。”
明珠虚弱地问:“莫不是有人拿我的身世做文章?”
玉姝点头,“淑贵妃知道了此事,便让你家的大姑姐苏青来当说客,武定侯与公子都是无奈,迫不得已,在皇太后八十大寿的时候,让皇上大赦了天下,赦免你的罪过,只是……”
玉姝说着又是擦泪,“皇上素来多疑,武定侯府竟然娶了辅国公府的后人,他怎能放心,于是,淑贵妃便说她的庶妹与公子相识许久,并且对他情根深种,请求皇上指婚,若公子同意,便足以证明武定侯府对皇上的忠诚,若是不答应……”
“尔微是……”
玉姝提起此时也是极其不解,“谁能够想得到,磨须书院里的小小医女,竟然是淑贵妃娘娘的庶妹呢?蔚府里,子女颇多,也没人注意到这个人,事已至此,公子也实在是没办法。”
“没办法?又是没办法……”明珠听了哭得更为伤心了,“他让你来守在这里,便是为了给我解释这个么?”
“是。”玉姝点头,“明珠,小昱让我来劝劝你,他虽然另娶了她人,可是对你的心却从未变过,他们七月成婚,八月,他就被流放京外,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房过。”
玉姝安慰道:“如今你回来了,你们也是皇上指婚,即便是平妻,也有先来后到,你又为小昱生下了长子,自然是你为尊,她为卑,你不必与她斤斤计较的。”
明珠越听越是失望,玉姝是古代女子,若是丈夫只要她一个人,便认为这是男子对她情深义重的表现,她心中感激万分。
可是她不一样,她的世界里,不能允许一夫多妻的事情,尔微的一句“共侍一夫”,让她锋芒刺背,无比难受。
“让他来……让他来见我。”
明珠吞了一口口水,抽泣了几声。
玉姝问道:“你要与他说么?”
明珠“嗯”了一声,玉姝嘱咐道:“你我之间的情谊,你懂的,若不是他当真万分为难,我绝对不会为他说一句好话,当日,你走得干净,却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许多事情,你也有过,不要太过呵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