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此刻的模样,绝对称不上好看二字,可那青衫男子低头看着她,竟移不开目光。
那双琥珀眸里星光流转,惊愕之余,还掺杂着些许慌乱。
他抿着薄唇,没说话。
转眼之眼,温酒已经走到青衫男子面前,屋檐上青苔暗生,脚下打滑不知多少次,
她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尽,却在屋檐最高处踮起脚尖,伸手去摘青衫男子脸上的鬼面具。
青衫男子眸色微变,猛地的往后退去。
然而,他刚刚推开半步,温酒就身子一倾,猛地往后倒去。
夜半风雨催人,眼看她要跌落屋檐,青衫男子又飞身折回来,伸手揽住她,牢牢的拥在怀里,低声道:“你是忘了自己怕高还是……”
这话尚未说完,温酒已经利落非常的摘下那张见鬼一般的面具,仰头看着他。
少年飞眉入鬓,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风华绝艳,即便半隐在夜色之中,看的不甚真切,也难掩风华。
她一双水眸潋滟清亮,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开口道:“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
谢珩低眉,薄唇微微上扬,颇为无奈。
方才带着面具的时候,说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反倒被噎的死死的。
温酒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怕这人会忽然跑了一般,死死的扣住。
她一字一句的问道:“还是谢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认得我了?”
“你把先把手放开。”谢珩的嗓音不知是动过什么手脚,沙哑难听的要命。
温酒皱了皱眉,手却怎么也不肯放开,眸色如墨的看着他,“急什么?”
谢珩:“……”
阿酒一生气,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连他都敢抓着不放。
这才几日不见,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这样?
温酒眼角余光瞥见别处,这屋檐高的她忍不住打寒颤,便死死的盯着谢珩的眼睛,清声道:“我姓温,单名一个酒,谢公子这下可认得了?”
谢珩低头,看着少女握着他的手,不知不觉之中便把音量压低,小声道:“我方才……”
“你朝三公子刺的那一剑好生利落。”温酒径直接了他的话,眼睛酸涩的厉害,眼泪险些止不住奔涌而出。
于是她仰着头,任雨水落在脸颊上,好像这样眼前的少年便瞧不出她在哭一般。
温酒分明有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偏偏要装作淡然以对的模样,抬眸问他:“你以为自己每次都能一箭双雕,很厉害么?”
说什么同三公子反目,说什么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好冷!
她飞似得赶回帝京城,路上连眼睛都不敢合上,片刻也不敢耽误。
结果人家谢公子早就出来了,在那些个做梦都想死的人眼底子底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谁也没他潇洒快活。
谢珩没说话,揽着她掠过屋檐,回到迎风台上,步入轻纱飞扬之间。
他一手拂落桌上的酒盏碟盘,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石桌上。
温酒抬头,眼眸微红,气得身子轻颤。
“你不是很能编吗?你接着骗我啊……”她还没说完,少年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
温酒猛地睁大眼眸,不自觉往后退去,却只能跌倒在石桌上。谢珩倾身,张开双臂,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谢、谢珩……”她挣扎着去推开他。
少年的手却从她肩头划过手臂,修长的手指穿过指缝,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间。
谢珩俯首,温热的唇覆住她的。
所有的思念都化作此刻的情思,难以抑制,飞扬的轻纱映着朦胧火光,交叠翻飞。
只片刻。
风吹乱少年少女的墨发,缠在了一处,分不清彼此。
谢珩额头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擦过温酒的耳垂,顺着衣袖一点点落在地上,水色蔓延。
檐外风雨被飞扬的轻纱挡去了大半。这十丈软红,有人在奏琴而歌,有人在欢笑,任帝京城再暗潮汹涌,亦有那多情客沉于入骨相思。
飞红逐雨落风中,峰回路转又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