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太客气了。”孙文虎连忙抬手引路,“几位这边请。”
谢玹微微颔首,走在了前头。
叶知秋紧随其后,走在了他身侧。
许是这些天过得都有些惊心动魄,明明这拥雪关已是大晏境内,周遭这些人都是大晏的将军与士兵,可她却不由自主地心生警惕。
周明昊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路和孙飞虎攀谈着,问起父亲近来身体如何之类的话。
两人有问有答,不多时便到了国公府。
守门的侍卫齐齐朝首辅一行人行礼问过安,便退到了两旁,请众人进去。
谢玹与叶知秋并行入了府门,没走几步,就看见一四十出头面白带须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副将随从走了上来。
“父亲。”周明昊见状,当即上前朝来人行了一礼。
那中年男子正是周国公周岭。
他见到周明昊和谢玹等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拥雪关?”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我再与父亲详说。”周明昊拉着他,道:“首辅大人和墨衣侯这次与我一道来的,恰好路过拥雪关来,就来看看您。”
“嗯,那就待会儿再说。”周岭应了声,当即上前和谢玹、叶知秋见礼,“首辅大人和墨衣侯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谢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只缓缓道:“国公客气了。”
“我等就是过路来蹭顿饭,哪里用得着远迎?”叶知秋笑道:“叨扰国公了,还望多多海涵。”
周岭也跟着笑起来,“这是哪里的话,两位是贵客,平日里想请都请不来,今日到此,我定要设宴款待才行,来人啊。”
他说着,便吩咐左右,“速速准备宴席。”
叶知秋闻言,连忙道:“那就多谢国公了。”
她在帝京的时候,朝中一众文臣,个个都好似能口吐莲花一般,没曾想到了外边,竟然还有轮到她同人寒暄的时候。
叶知秋暗自瞄了首辅大人,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后者倒是面色自然得很。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是哪里的话?侯爷实在是太客气了。”周岭打量了两人片刻,忽然开口道:“两位满身风霜,先去厢房换身衣物如何?”
叶知秋抖了抖袖子上的雪水,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周岭当即道:“来人啊,带首辅大人和侯爷去厢房更衣。”
廊下的侍女应声而来,快步走到了两人跟前,“首辅大人、侯爷,请随奴婢来。”
谢玹面无表情地看了周岭一眼,道了声“多谢”,便由侍女引路朝厢房去了。
叶知秋与之并肩而行,依旧不离他左右。
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的落个不停。
庭院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周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转身入回廊的背影,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周明昊觉着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父亲?您在看什么?虽说首辅大人天人之姿,让人一见难忘,但那也是小姑娘们的事儿,您这……盯着人家瞧什么呢?”
“胡说什么!”周岭回过神来,当即抬手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我还没问你,怎么和首辅大人一起来了拥雪关?”
周明昊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密旨,无可奉告。”
周岭闻言,忍不住又拍了周明昊两下,“和我还讲什么无可奉告?”
“反正我人在这里就对了。”周明昊笑着打哈哈,忽然话锋一转道:“父亲,他们两个人都换衣服去了,你就忍心让我一直穿着湿衣服啊?”
周岭笑道:“换、你也去换。”
“好,那我先去换衣服了。”周明昊说着,把身后一帮青衣卫全都喊上了,“走,换身衣服,吃顿热乎的!”
众人跟着他一道穿廊而过。
周岭和孙文虎站在原地,悄然对视了一眼。
孙文虎压低了声音道:“国公,首辅大人和墨衣侯忽然来了,这可怎么好?”
周岭沉默许久,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世子口风极紧,我方才问他为什么来拥雪关他没说,您问……他也说无可奉告。”孙文虎有些担忧道:“会不会是消息走漏了?”
周岭拂了拂长须,“怕什么,人都在这里了,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国公说的是。”孙文虎压低了声音道:“等会儿开了宴席……”
周岭抬手直接把他后面的话打断了,微微眯起双眸,沉声道:“早就听说这位首辅大人手段颇是厉害,若他在帝京,那对我们来说还真是个大麻烦,如今他送来门来,也是命该如此!”
“是!”孙文虎附和道:“他命该如此。”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轻,被风一吹就散得干干净净。
雪花被寒风席卷着,穿过长廊,翩然而去。
长廊几转,尽头处。
谢玹和叶知秋已经被侍女领到了厢房前。
侍女柔声道:“两位贵客请入内先歇息片刻,衣衫马上就会送到。”
首辅大人进了其中一间,叶知秋在门前脚步稍顿,就立刻跟了进去。
领路的侍女愣了愣,一时间不晓得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而叶知秋一进屋子,就拉着谢玹到桌边坐下,俯身到他耳边低语道:“我觉得这个周岭有问题。”
谢玹抬头看着她,“嗯?”
“我先前听说周兄自小被送到帝京当质子,周国公多年来都对他不闻不问,可方才见他……”叶知秋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纠结了许久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周岭刚见到周兄的时候,眼中并无欣喜,可后来又是说话带笑的模样,就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谢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淡淡道:“周岭与长子几年不见,先惊后喜,也无不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周岭这么个几年不见儿子都不想念的人……这样的反应,就很不对劲。”叶知秋越想心里越觉得四周杀机暗伏。
她低声问谢玹,“你心里就一点都不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