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苏城天的黑眸里立刻汹涌出了一抹无法抑制住的悲痛。
苏毅虽然心疼,可他又何尝不是哀伤了多年。
“儿子,人这一生其实真的没有多长,感情这东西也并不是很坚强,经不起时间和裂痕的消耗磨损,且行且珍惜吧,恣意在当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还是开心无忧的。”
……
苏城天回到家里的时候,陆小白正在洗澡,温暖又静谧的氛围中,哗哗的流水声跃着的欢快乐曲,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站在客厅中央,恍惚间仿佛自己还是在五年前。
身边没有小九,更没有现在的小白。
他的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满满的都是他明明想搁在心里好好疼爱、呵护、珍惜的小九,意外去世的消息。
哪怕并没有看到那惨烈的一幕,可是,脑海里却总是清晰的勾勒出那样一幅画面。
小九,躺在血泊之中,昔日那双清澈若星的眸子,暗淡无光,像是两颗脏掉了的玻璃珠,茫然空洞的凝视着他的方向。
而他呢,双脚仿佛是被狠狠的钉在地上。
明明想朝她飞奔而去,把破碎的她抱在怀里,却挪不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下开出一朵又一朵嫣红的血浪。
小九的生命的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流逝。
,可他却无能为力,只剩下满心的悲凉。
“城天?”
陆小白清清亮亮中携着一抹担忧的嗓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劈开了缠缠绕绕的包裹着苏城天,那充满着恐慌无措的铁牢。
苏城天胸口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英俊冷漠的脸上是惨白。
陆小白心里猛地一揪,快步跑过去,握住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不停的拍抚着他的后背,尽量的放柔了声音,“城天,看着我,没事了,没事了。”
她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耳边说着。
好半晌,苏城天才渐渐的稳定下来,黑眸里的光慢慢的聚焦,陆小白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也缓缓的清晰。
陆小白都快担心哭了,眼圈红红的。
“城……”
刚要开口唤他,苏城天猛地一个力道将她扯进了怀里,双臂紧紧的箍住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陆小白先是猝不及防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回应着他。
……不知为何,脑子里有一些抓不到看不清楚的画面飞快的闪过,眼泪几乎是瞬间夺眶而出。
她忽然哑着嗓子低低的喊了一声,“小天哥哥!”
苏城天的身子蓦地一僵,支起身子看着她。
说不出心里到底是喜悦还是恐惧。
但是陆小白只喊了这么一声,就没再说任何话,只是紧闭着双眼,身子在扑簌簌的抖着,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沙发上,晕染成了一小团。
陆小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喊他,心底像是涌出了无数的委屈,怎么都控制不住,快要把她淹没了。
最后,她到底还是搂住了苏城天的脖子,如一个孩子,嚎啕大哭出声。
苏城天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烫伤了他的心。
陆小白哭了好久才堪堪的停下来。
她的脑容量小到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冒出的那句,宛若刀子一样割在苏城天心口上的那句“小天哥哥”,只记得自己临到关头的时候掉了链子,觉得特别对不起苏城天。
陆小白抽抽搭搭的,眼圈和鼻尖都哭的通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控制不住寄几了。
“城……城天……”
苏城天墨眸深邃的看着她被泪水洗涤后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没有任何回忆起来的痕迹,他紧绷了片刻,最后还是松了口气。
算了,他们现在感情还不是很稳定,再等等。
苏城天安抚的亲了亲她的唇,声音低哑蛊惑,“对不起,吓到你了。”
陆小白胡乱的摇头,坠在眼底的泪水被她甩出了几滴,可她还浑不自知,只是可怜巴巴、又愧疚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啊,城天,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难受啊……”
他的……弄得她小脸绯红,一动都不敢动。
“要不你……”
陆小白声如蚊蚋,脸也热的快要煎熟鸡蛋了,可是“继续”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经过陆小白这么一哭,苏城天也冷静了些许。
虽然身体实在是难受,可是他还有理智,现在的小白绝对不能碰,“我抱你去洗澡。”
苏城天艰难的从陆小白身上下来。
……
等两个人再洗完澡后,天边已经隐隐有些亮了。
陆小白折腾的疲惫不堪。
俩人又闹了一会儿,有了一些睡意,陆小白握住了他的手,困倦的嘟囔道,“我喜欢叔叔,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嗯。”苏城天低声应着她。
确实,他长这么大,苏毅发火的时候只有零星几次,还都不是很严重。
他把小九弄丢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父亲的怒火,可最后还是化作了心痛。
当时的他需要疼痛来麻痹自己,他倒是希望苏毅能够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苏毅没有,只是严厉的说道,“苏家的男人,不是懦夫。”
后来,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过了一段时间,苏毅也没有催促批评痛骂,而是陪着他挺过那段最难熬的岁月。
他虽然总是嫌弃苏毅那为老不尊的性格,可也总是庆幸着自己能够有这样的父亲。
陆小白微微动了动,苏城天以为他抱的她不舒服,往后撤了撤,想让她的活动范围宽裕一些,可她却还是往他怀里靠,“我们贴着。”
苏城天眸里含笑,“嗯。”
陆小白又继续喃喃道,“我继父脾气也很好的,总是笑着,就是那种很和气很儒雅的,我觉得要是在古代,他一定是以为诗人,我妈妈就……”
她蹙了蹙眉,有些为难,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妈妈的性格。
“她自然是很爱我的,但是我妈妈给人的感觉很高冷,又……怎么说,有点儿没心没肺?用现在的话说,应该叫很佛系吧。”陆小白说着,又忍不住弯眉笑了笑。
苏城天怔了怔。
关于小白的妈妈,骆雨尧,他自然……也是熟悉的。
提起这个女人,那应该是在他那维持自尊的一句话说出来,和小白整整冷战了三年。
那个时候,小九马上就要高考,也即将十八岁成年。
他记得,那正是那个夏天,他和怀里的小女人,生活的轨迹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着。
高考的前三个月,小九生病了。
很严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