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梅的梦做得很美。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成亲才不过一刻钟,她就想逃婚!
在寒峥打碎第十三个茶杯的时候,陆青梅险险避过尖锐的瓷器碎片,想冲出喜房,门却被反锁住,老管家赔笑说:“少夫人,我们少主脾气不好,不过成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望您多担待点儿。”
担待个屁!
陆青梅简直想骂娘!
只是想到还没拿到花应容的酬劳,陆青梅暂时不敢露出真面目,抓着门框颤声求助:“陈管家,绛雪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少主发火……这样下去,怕是对少主的身子也不好……”
“少夫人心知肚明,何必问陈某呢……”
管家欲言又止。
良久,叹口气离去。
陆青梅气得狠狠捶了下门,一偏头又躲过一个茶杯。
“花绛雪,你给我滚出去!我永远不想看见你!”
寒峥气得发抖,双手撑住圆桌,支撑他虚弱的身体。
他看起来弱不胜衣,但仍然有种超脱于浮华的气质,墨黑长发凌乱散落,脸颊微微涨红,为了示威他穿了一件白色锦袍,在这大喜之日像个奔丧的。
“我要是能滚,早就滚出去了……”
陆青梅觉得寒峥的逻辑有问题,这话反倒更激怒了寒峥。
“我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你害死我的挚爱,如今还妄想做我妻子?那日我没有将你千刀万剐已经是最大仁慈!”
陆青梅觉得头皮发麻,寒峥的话简直无异于五雷轰顶!
花应容那个大骗子!有意中人的根本不是花绛雪,而是寒峥!
陆青梅双手抱头,小心翼翼地接近寒峥,心中斟酌措辞,她不知道寒峥与花绛雪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自己不敢乱说,只得先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稳住他。
“寒公子息怒,其实不是我厚着脸皮想嫁进来。因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实在不敢忤逆。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可以不同房,等过几日你休了我便是。”
寒峥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花绛雪会是这种反应,按他对她的了解,要么因惧怕而逃婚,要是真敢嫁进来,态度应该固执骄傲,怎会立刻求饶?
陆青梅不敢走得太近,停在寒峥不远处,浑身绷紧了,就等寒峥乱扔东西的时候及时闪避。但寒峥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刚刚发了一通火,更是气力虚脱,他晃晃悠悠后退几步,眼看要倒下,陆青梅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寒峥:“你没事吧?”
寒峥瞪她,明明虚弱至极,却还是硬撑起一丝气力,推开陆青梅,自己跌坐在地上。满地的瓷器碎片,也不知道扎到他没有。
“你滚出去。”他的声音充满疲惫。
“我出不去。”不是她不想走,是门窗都上锁了,有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我不管!你想办法,总之我不想看见你!”寒峥的声音高了几度,他指着陆青梅,白玉般的指节轻颤,“我讨厌你,蛇蝎毒妇!”
陆青梅突然解下腰间纱缎,大红喜袍一下子敞开,露出粉色内衫。
寒峥脸色由白转红,他又羞又怒,手中摸出暗器,难道这女淫贼要霸王硬上弓?
冷不防陆青梅脱下喜袍套在他头上,没好气地说:“这样行了吧!”
寒峥眼前一黑,鼻息间有着淡淡馨香,那是衣服上的香气。
“看不见你就不会心烦了。放心吧寒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女人的声音隔着布料传过来,好像对他的身体没什么兴趣。
今天的花绛雪,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寒峥将衣服甩开,挣扎着站起来,陆青梅没有理他,正专心致志拿着匕首撬窗,她将窗纸扎出一个大洞,洞里映出一张守卫的脸,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青梅脸一僵,为了掩饰尴尬,她斥道:“你有没有良知啊,连你们少主洞房都想偷窥!要不是我机智地发现了你,明天不知道怎么见人!”
“少夫人,属下只是为了保护你。”
“有什么好保护的,寒峥武功有多好我又不是不知道。”
对方面无表情:“属下是为了保护少夫人不被少主杀掉。”
陆青梅不由抖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寒峥,他眼神冷冰冰的,浑身都有着防备的杀气,证明这侍卫所言不虚。陆青梅突然觉得自己根本身处炼狱……
真悲剧,虽然她以往工作的时候也会遇到危险,但她每次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逢凶化吉,可这次不一样!寒峥武功极高,还和她有仇,纵使花绛雪姿容无双,寒峥就是不会对她动心,甚至看到她就心怀怨恨。她明显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
寒峥也不敢松懈,他坐在桌边,心里充满怀疑,越想心越乱。
他闭上眼睛,凝神静气,让自己思想集中起来,认真去思考这件事。
她为什么这样做?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下一步会是什么计划……
寒峥思考了一小会儿……
真的只是一小会儿而已!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见陆青梅的脸近在咫尺。
寒峥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猛地站起来问:“你想干什么!”
陆青梅也吓了一跳,倒退几步,讪讪道:“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拜堂时的寒峥大概是易容过的替身,一切都异常顺利。她那时比较紧张,又戴着珠帘凤冠,根本没顾得上看,一进喜房就被茶杯砸得乱窜,更没机会仔细端详。刚才以为寒峥睡着了,陆青梅溜过来想近距离观赏一下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男,将来也好吹牛皮。没想到寒峥这么机敏,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你没见过我吗!”寒峥怒极,以为她在挑衅。
“我以前就只是觉得你帅,没认真看过……”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花绛雪,离我远点!谁知道你有什么诡计!”
陆青梅知道现在最应该沉默,免得说多错多,可是她好奇啊!就好像有只猫爪在她心里抓呀抓,寒峥和花绛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等不及再去询问花应容了。
陆青梅杏眉一蹙,委屈地控诉:“寒峥,你对我有偏见。”
寒峥果然上当:“你事情都做了,现在说我对你有偏见?”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有证据吗?”
“你不承认?”寒峥似是有些惊讶。
“她的死跟我无关,你总不能颠倒黑白,嫁祸于我!”
陆青梅揣摩过花绛雪,可以将她的反应猜出七八分,只是陆青梅毕竟不是花绛雪,她的手在抖,腿也在抖,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寒峥要杀她灭口,她立刻跪地求饶。
还好寒峥没那么残暴,他逼近她,阴影洒落他清冽绝世的面孔:“虽然你没有亲自动手,但若不是你说出那种恶毒的话,韵儿怎么会跳崖?她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原来是自杀,陆青梅稍稍松口气。
花绛雪没有亲自动手,这责任是可以推脱的!
再说了,这年头什么都可能会死,唯独跳崖不会,也许那姑娘跌落山崖找到什么武林秘籍,学成绝世神功也说不定呢。
陆青梅无视寒峥强大危险的气压,仰着头,虽然是个弱女子,却有种千金大小姐的傲气:“我说了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也许是无心之失。”
“你记不清,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寒峥把她逼在墙上,陆青梅就算不去看他,也能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气。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初冬的山涧清泉,滴滴如冰。
“你说你家世显赫,你说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你说韵儿要是不介意,可以嫁进来做妾伺候你。你说只要你在天寒阁的一天,就一定会踩在她头上!”
这话确实挺狠毒,花绛雪也真是的,干吗要赶尽杀绝,凭她的容貌身份,嫁进来做正室,装作贤惠温柔,体恤丫鬟妾侍,过不了多久就能赢得寒峥的心。
这种事情陆青梅处理得多了,她完全知道怎么伪装最完美。
不过那个韵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就去寻死,直接在寒峥心底留下永恒的烙印,寒峥如此重情,怕是一生都忘不掉她,顺便恨透了花绛雪。
这一仗显然花绛雪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