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根本说话也没人听,何况现在顾家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无双的顾家了,在朝野之中也没分量,曾经亲近的人如今看到她不绕道走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长宁咬住唇,一张小脸上显得有些愧疚:“小容子,对不起,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容徐徐微微的摇着头,她有些疲倦,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素问离开了,长宁一直在这冷宫之中,突然之间她看向长宁那双清澈的眸子:“长宁,你想离开芙蕖宫吗?”
长宁笑容有些勉强,拉扯着唇角:“小容子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问?芙蕖宫挺好的,有你,有冷嬷嬷,有小安子……”
“长宁,我只是问你想不想离开芙蕖宫,不是问这些?”她直接打断了长宁的话,长宁微微一怔,悠悠叹道:“小容子,顾家整整一百七十四口人,每个夜晚,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在我的脑海之中轮回,自从爹爹离开之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的觉,我就是做梦都梦到嫂嫂满脸鲜血,抓住我问着,长宁你不是贵妃吗?为何却保不住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侄子。”
长宁五指紧紧握住,因为用力,五指关节处微微有些泛白,她勾唇一笑,说不出的嘲弄,那双抬起的眸子之中有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小容子,我的侄儿死的时候不过三个月,他来到这个世上只有三个月,那是受尽万般宠爱的顾家嫡长孙。”
长宁一边说着,双眼之中两行清泪慢慢的滑落,她这个无用的姑姑,连亲人都护不住,活着还有什么用。
容徐徐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二八年华,在她那个时代,这样的年纪无非是在学校之中天真无虑的生活。
而她却早早的陷入了宫闱的斗争之中,皇权跌宕如浪淘沙,起起伏伏之中,你玩转了天下,而我倾倒了时光,这般的岁月之中,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长宁,哭出来,乖,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容子,小容子。”长宁扑在容徐徐的身上,伸手将她抱住,自从亲人离她而去之后,她就只会笑,甚至忘记了眼泪是什么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小容子的话勾起了她心底最深的往事。
“我好想爹爹,娘,好想哥哥,嫂嫂,自从我进宫之后,爹爹就只来看过我一次,他自幼最疼爱的就是我,他说顾家是在风雨摇曳之中的船只,我离得越远日后就越好过,他甚至没有告诉我那个时候顾家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长宁哽咽着趴在容徐徐的身上,放声的哭起来。
容徐徐伸出手慢慢的拍打着长宁的肩头,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隐约有些变化,历经这段时间的事情,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在这后宫之中,什么都不做,你可以不害死人,却无法阻止别人对你的恶意。
宴会之中,他公然护着长孙容凌,这芙蕖宫恐怕就不会安宁了。
“芳华贵妃驾到……”
门外传来拖长的宫人声音,长宁停住了哭声,抹去眼角的泪水,与容徐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何那位宠冠后宫的沐贵妃会到冷宫来。
容徐徐三下两下将长宁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片刻的功夫,前方的花苑道路之中就徐徐走来一位宫装美人。
鹅黄色的百褶罗裙,粉色的纱衣,锦绣芙蓉束腰,流云广袖曳地而行,长裙拖曳,朱鹮玉佩叮铃,伴随着袅袅香气随着清风送过来。
芙蕖宫中总共就没几个人,美人的身后是两列的宫人,她绕过回廊,慢慢的走到容徐徐和长宁的面前。
容徐徐跪倒在地上,膝盖却是镂空的:“见过芳华贵妃。”
长宁虽然被打入冷宫,但是毕竟没有被废黜,所以只是微微弯腰:“见过贵妃娘娘。”
这位艳冠六宫的芳华贵妃柔柔一笑,眉若远黛,唇如劫火,难怪能够多年屹立后宫。
她伸出手将长宁扶起来,并未看向容徐徐,柔声开口:“妹妹快免礼,你我姐妹,何必多礼。”
美人一开口,容徐徐周身就微微一怔,这声音她听过,她在这后宫日子不长,熟悉的人十根指头就能够数出来。
这声音却让她印象深刻,她尤记得那一日,她意外穿越之时,废园之中那场阑珊,她记得那个女子婉转倾城的声音,记得那个女子痴迷的语气。
只是那一日,女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迷恋,不像今日清冷如玉,高高在上。
“姐姐这话岂不是折煞长宁,长宁不过是罪人,如何能够担得起姐姐这句话。”
长宁也是大家出身,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沐焉知淡淡一笑,她一向喜欢聪明人,长宁自从进宫之后,虽然与她同为贵妃,但是从未在她面前飞扬跋扈,反而每次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请安。
沐家一门三杰,手握兵权,她父亲是当朝兵马大元帅,长兄是兵部尚书,二哥是当时名将,即使是陛下也得依仗沐家几分,这后宫之中,稍微有点眼色的,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躬身下拜。
她勾唇一笑,原本就倾城的容貌之上浮现淡淡的艳色:“妹妹这句话岂不是将姐姐看做外人了,妹妹在这芙蕖宫住得也挺久了,陛下的原意无非就是让妹妹反省一番,本宫想妹妹在这芙蕖宫几年,任由天大的事情妹妹也应该想到通透了,不知道妹妹可想离开这里?”
长宁微微一怔,半柱香之前,小容子才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这沐贵妃就来问,她眨了眨眼睛,一派的天真无邪:“这芙蕖宫冷冷清清,我当然想了。”
她说罢还颇为天真的委屈撇了撇嘴,容徐徐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下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看来平日还是小看了长宁,长宁再怎么也是出身权贵之家,这点心机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本宫明日就向陛下禀告,让妹妹回到自己的寝宫。”
沐焉知伸出手将长宁的手放到手心之中,她心中却是不置可否,陛下身子骨向来不好,后宫之中的事情也素来不管,沐焉知出身名门,自幼才貌双全。
即使在整个东陵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父亲拒绝了无数求亲的人,再她二十岁的时候才将她送入了皇宫。
她以为进宫这后宫,也不过是死水波澜的一生,陛下俊美温尔,但是却激不起她心中半点的火花,直到那一日。
漫天飞舞的屈罗花下,火红漫天之中,她遇上了那个人,再也无法转移了视线。
那个一身血红的男子,笑的妖异,她从未见过一人能够笑的这般的张扬,明明手中沾染的是鲜血,可是笑却是干净的仿佛任何一点点的其他想法都是在亵渎他一般。
“长宁,这后宫就犹如男人的战场,姐姐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要守护住自己的男人就得付出代价。”
沐焉知长裙曳地,徐徐起身,她半偎依在窗边,手中捻着被风吹落的碎叶,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窗外隐约有些冒出绿芽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容凌,容凌,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即使想着这个名字,她的心也会微微的悸动,那时节,燕过矣,或许从那一年,遇上,就是一生一世了。
“日后还希望姐姐多多照应,诚如姐姐所言,我会捍卫住自己的战场的。”
长宁徐徐起身,柔声轻笑,福了福身子。
沐焉知用着孺子可教的目光看着长宁,搭着长宁的手说了些家常话,然后就离开了。
沐焉知走出芙蕖宫,神色之中敛去了笑容,一片的冰冷,她的贴身宫女鸿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奴婢实在不明白,为何您会帮助荣华贵妃?”
鸿雁是沐焉知自宫外带进宫里来的,与沐焉知自幼一起长大,沐焉知冷冷一笑,她自然不会这般好心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而已。
“鸿雁,春日选秀,你也知道,必然会涌入大量的新妃嫔充盈后宫,红颜易老,刹那芳华,这后宫之中什么都可能缺,独独永远不会缺少那些绝色的女子,以色侍君,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她眉眸清扬,倒是显得锐利无比,身后的两侧的宫人因为她的动作全数的停顿下来,她回头,对着鸿雁潋滟一笑:“所以啊,作为如今暂代后宫之主的本宫,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了,何况这次进宫的名单之中有礼部侍郎薛家的大小姐,怀远侯家的明珠郡主,这些可都是东陵之中才貌双全的女子。”
她顿了顿,轻轻的转动右手指头上的扳指。
“咱们荣华贵妃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最佳的时间。”
沐焉知声音轻柔,笑容潋滟,鸿雁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主子的用意,忍不住喜滋滋应道:“主子考虑周全。”
沐焉知勾唇一笑,慢条斯理的离开。
这边容徐徐待到沐焉知离开之后,才缓缓的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半眯着眼睛,看向一侧的长宁,长宁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小容子,你觉得沐贵妃这次来的用意是什么?”
容徐徐在心中也思考了半天这个问题,沐焉知如今纵横后宫,自然是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在其他人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