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我走上前跨了一步子越过小寒,疑惑地问道。
只见老王全身跟定住了似的,没反应。而身位稍前一点的老钱则是浑身哆嗦,那只叼着烟屁股的手都得特别厉害。由于老王走了过去,把小路几乎都挡住了,我没办法走到前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沉寂了会,老王回过神来。一副煞白的脸色,他嘴唇有点颤抖,小声跟我们说:“别往俺身后看,咱们走。”
“老王……别……别丢下老夫。”老王刚要跨动步子,就听老钱在那边哀求。
老王不由得暗骂了声:“王八蛋!真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秀才!”骂归骂,老王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转过身一把把老钱拉了过来。老钱手足僵直,受的惊吓不小,导致路都不会走了,无奈老王只好让帮忙扶着一把,但是叮嘱我千万别看他们身后。
说归说,但好奇心对年轻人总是很强的。我还是没战胜它,偷偷地朝身后瞥了眼。这一眼不瞥不要紧,一瞥彻底把我吓呆了。
只见在老钱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有一段斜挂在半空中的灰皮树干。树干上一条被染得鲜红的草绳上倒吊着一具身着红衣服的女尸,臭味就是从那传来的,恐怕尸体都生蛆虫了吧。
女尸头的被倒挂着的头发遮住了看不清,更要命的是,女尸浑身上下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就连那根稻草绳上也贴满了符纸。林子里小风一吹,那颗被头发包裹着的头颅便微微晃动起来。
真怕它吊着的时间久了,被风一吹掉到地上滚过来……
老王见我出状况了,一想就知道我肯定偷看了。不由分说,他两只手一人一只手憋着劲把我和老秀才拉了过去。
“走,咱们赶紧回去。这玩意指不定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敌人故意做出来鼓捣军心的呢!”老王一手拉一个,把我和老钱拖了足足十几米的距离。
出林子后,大家都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身后。
轰隆隆!
忽然,天空被一大片乌黑的云笼罩住了。周围瞬间就陷入了暗影之中,就像到了黑夜一样。老钱原本煞白的脸此刻又白了一层,老王阴睛盯着天空,大家都被这突然的雷声吓了一跳。
说来也奇怪,原本刚过晌午的大太阳天气此刻却乌云滚滚,隐隐有雷鸣轰腾。
这乌云一来,周围瞬间就暗了下来。只能依稀地看清一些树影。老王蹲下身子在地上乱摸了一通,然后摸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近前一看才发现是我们刚刚留在这砍白皮松的斧子,老王把斧子送到我手里说:“拿着,树倒了人不能倒,斧子不能离身,防防!”
接着,老王又相继摸了几把斧子给了小寒和老钱。老钱脸色还是有点惨白,拿斧子的手都是哆嗦的,老王拍拍他肩膀安慰说:”这是大功一件呢,等咱们下了山,报告给上头。俺看光这卷烟八成都能有三条,你个老东西就等着抽死吧!“
听了老王的话,老钱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王哥,那真是敌特干的吗?”跟着老王往山下走,我走在老王身后不安地问他。
老王”恩“了声,然后就没回我。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点诡异,刚想再问的时候,小寒忽然走到我边上小声嘀咕道:“别说话了,老王估计是察觉到附近暗藏着敌人了。”
我赶紧把嘴闭上,一路上我就再也没敢说一句话。想想这山里的某处地方可能正有一支枪管四处寻找着你,要是声音暴露了自己搞不好真得弄个脑袋花开。
下山的路我们几个走得很快,没一会就看到了山下袅袅炊烟的劳工营地。
劳工营地建在一片小湖边上,除了靠近湖边的一片地方有几棵杨树之外四周全是光秃秃的荒地。我们后方的营帐全部按扎在小湖南边的山坡下,我们后方营帐的主要任务是去营帐后面的那几座山上砍伐一种在这较为常见树种——白皮松用来搭建边线的小型防御工事,它的木质比较坚硬适合做一些地扎或者栅栏刺。
回到营地后,老王一个人去了小湖南边的办公室报告我们在山上发现的状况。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老王一去好久都没有回来。就在老钱准备出去看看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来俩挎枪的兵。那俩人二话不说端着枪对着我们,扔给我们三只麻袋让我们自个往头上套。
“犯了忌讳咧,罪过哟。”老钱一边套着麻袋,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
站他身旁的一个士兵看不惯就给了老钱一枪托,老钱那满是皱纹的额头霎时出了个血花子。
“再他妈嚷嚷,让你们全都吃官司!”另一个士兵吐掉嘴里的烟骂道。
老钱被砸了下安分很多了,我们被套着麻袋然后他们给我们一根麻绳让我们攥在手里跟着走。也不知是往哪走,走了多久,我只记得路很难走,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估计是往山上走了,也不知是二龙山中的哪一座山。
等我们身上的麻袋被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后来我们就被关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屋子没有一丁点亮光,不过里面倒好像住了个人。一天下来,我才知道我们是被关小黑屋了,简单说就是被关禁闭了。
这小黑屋一般是用来关一些政治思想上存在问题的人,这些人一般一关就是几十年甚至是终身。小黑屋里一般都会住着一个监禁,就是负责管理小黑屋的内部的人。他们虽说是监禁被关进来的人,但其实也是另一种变相的被囚禁。
我们在的这个小黑屋里的监禁姓赵,至于名字因为规定所以他是绝对不能提的。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叫他老赵。
“钱哥,你说王哥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会不会出啥事情啊?”我拱了拱边上打瞌睡的老钱。
老钱不耐烦地说:”你就别惦记那老兵痞子了,指不定就是这家伙把我们陷害的。现在没准在床上抽着卷烟,乐呢。“
”不可能吧,王哥不是这样的人。”我说道。
老王的人品我们营帐里的人都清楚,老实、做事严谨最重要的是这人特别重义气。一次小寒在山上砍树的时候突然病倒了,老王一个人扛着小寒下山找卫生员才把小寒那小子的命救了回来。所以说这么一个重情重义,又老实的人会陷害我们这有点说不通。
“老钱,你们说的王哥又是哪个绺子的痞子啊?”漆黑中传来老赵沙哑的嗓音,老赵的嗓子估计是在这见不得光的环境里呆多了才成那样的,据他说以前他可是队里文工队的。
跟老赵的认识,也是多亏了老钱。老钱那张能把死人说成活人的嘴没半天功夫就跟老赵混得很熟了,再后来我们除了见不到光其他的待遇都比一般人要好。
”小刘你说吧,老夫要睡个回笼觉了。“老钱伸了个懒腰,淡淡道。
”老东西,读书人里咋有你这么个懒货!懒秀才!“老赵呸了口,骂道。
之后,我就把我们在山上发现的状况,以及后面的事情告诉了老赵。
没想到等我说完后,老赵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咳嗽了下,声音变的更加沙哑:“你们看见的那具体尸体是不是贴满了黄色符纸?”
“你怎么知道的?”我很惊讶,因为我怕再惹上封建迷信的罪名就把尸体上有贴黄符纸的事情没说出来,但没想到的是老赵居然知道。
老赵叹了口气,说:“你们可能都被那个老王骗了,山上的那具女尸很可能就是他放的。“
”怎么可能!”我震惊道。
老赵听我不信,便呵呵地苦笑了下说:”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做监禁也是多亏了那具尸体,当时我跟你们的遭遇也差不多。而且当年带我们一起上山的也是个姓王的,那时候我们上山是为了排掉敌特残留的雷子。后来排到一半就闻到了一股特别臭的味道……不过……“
老赵的说法让我无比的震惊,我真不敢相信老王那么老实,可老赵刚说到一半就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我问道。
”不过,那个老王应该已经死了。”老赵淡淡道。
“死了?那正好!”听到老赵说的那个老王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为啥突然有点开心和释然。
可老赵回答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说的那个老王应该早就……你要不信你看看这个东西。”说罢,漆黑的屋子里飞过来一团黑影。
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看,是一本泛黄的小黄本。小黄本的纸张都已经皱了,再过几年估计都要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