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筏……从这下!”夏焱收回钢矛,只是突然……他手中的矛身好似与什么坚硬的东西摩擦而过,依据那凸凹不平的轮廓,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树根或石块,这很像……鳄鱼!
瞬间,他从内心打了一个颤栗。
只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夏焱拽出钢矛的时候,呆若木鸡!
因为他手里的钢矛上……竟然全是几毫米粗的细孔,密密麻麻,就像被白蚁朽食的木材,让人头皮生凉。
“我去……这是什么!”王子良和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子良刚扛起一根粗树干,却忽然感到浑身剧痛,树干轰地一声从肩头滚下,砸进了泥里。他满面溅泥,膝盖一软,咚地跪在泥淖中,浑身痉挛抽搐着,呛了一口淤泥,昏了过去。
当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适应了光线后,就发现天已经暗了些许,林子里已有了丝丝凉意。
“醒了?”夏焱就坐在他身旁,正捣鼓着他的木筏。众人在一旁看着。
“嗯……”王子良揉了揉额头,他现在全身都还有火辣辣的痛,深入骨髓:“我昏了很久吗?”
夏焱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充耳不闻:“要出发了!”
王子良哦了一声,起身才发现二十多人一共制作了八个简陋的木筏,都基本完工了,只有一两个还在系藤条。
“王大哥你醒啦!”他一路走过,基本每个人都会起身和他打招呼,显然在众人心里,王子良是真正被认可的!
王子良此时才发现,醒来之后他的身体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肌肉和骨头都像撕裂般的疼,所以走起路来有点跛脚。
终于,所有人都完工了,只是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迈出去。
沉默许久之后,有人发话了。
“之前不是谁说怕就不是带把儿的吗?怎么……怂了?哼……”这略带鄙视的一句话,却无疑包藏祸心。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穿黑背心的阔面男人身上。
刹时,他就急了。
阔面男人满是怨毒地瞪了发话那人一眼,然后捏了捏拳头:“这个……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当时……当时也是为了给大家鼓气,义愤填膺之下才说出这番话来,再者……我一个弱者,怎么敢抢拥有异能的强者风头……”
说着,阔面男竟然转过了身,望向了夏焱!
只是,话一出口,阔面男子就肠子都悔青了。
他竟然……竟然险些忘了这个神秘男人的恐怖!他可是杀死了两头强大怪物的人物,自己竟然把他给得罪了!
人群中,起头发话的那人,戏谑地笑了,就连其他人,看向阔面男人的眼神,也像在看着死人一般——怜悯,幸灾乐祸。
甚至有几个和那人关系熟络的,都避开了阔面男人的灼灼目光,潜进了人群中,生怕祸及自己。
半刻钟后,夏焱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般,将目光从景物中挪开,缓缓抬起了头。
瞬间,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哪怕被踩到了脚指头都不敢有所动静!
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甚至有人还沁出了一层细汗,气氛死寂而又压抑。
“继续……”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再次沉默了十几秒后,众人才感觉那种束缚般的窒息感消散了,氛围又开始渐渐活络起来。
所有人都渗着一身冷汗。
阔面男人在夏焱说出继续二字后,立刻踉跄着仰天摔坐在泥里,满身已经被汗淋湿透了。
刚才那种贴近死亡的恐惧感挥之不去,重复在他脑中回放,男人哆嗦着,连滚带爬地逃向人群视线之外,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
王子良其实之前想要自荐前往的,只是当他想开口时,夏焱却望了他一眼,眨了下眼睛,让他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虽然他不明白,可他知道夏焱不会害他,若要害,早在当初也不会救他。
王子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最后,经过筛选,第一批出发的名单敲定好了。
第一位是原先酒店里的保安。
第二位和第三位分别是一名女生和一名瘦弱青年。
第四位人选却在夏焱的意料之外,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佝背老人。
王子良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站了出来,浓眉纠缠在了一起,大声斥责:“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让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替你们去送死?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听到王子良的一番谴责,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指着六旬老人:“支持让他第一批前往的,举手!”
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想要第一批前往的,有谁?举手!”
顷刻间,所有高举着的手臂焉了般软下去。
王子良哑然,愤怒、心涩、悲哀、无奈……
他瘪气了般,瘫坐在地上。
这时,一只有些僵硬,干巴巴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能活着离开这……希望你把这个给我孙女……”
老人脸上只有平淡,他从内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贝壳精心雕成的纪念品,目光里满是慈爱,递给了王子良。
王子良十分郑重地接过,满脸真诚:“好的,我一定会!”
夏焱目送着那个老人的离开,亲眼目睹了经过。
其实,那群人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明白人都知道第一批渡河的那些人基本九死一生。除了第一个保安自荐外,第二个与第三个都属于老弱病残,死了就死了,不会损失多少劳动力,而空缺出来的食物又能为人群延长可以行进的时间。
很快,四人就上了木筏。
众人满怀期待地望着几人越漂越远,几分钟后就发现木筏已经划过了河中心,不由让本来忧心忡忡的人群信心大增,甚至已经把其余木筏纷纷推下河。
夏焱和王子良牵着婧婧,站在人群一侧,目送着第一支木筏越漂越远。
婧婧咿呀咿呀的,笨拙而又努力地踮着脚,支着脖子,活脱脱像只想啄父母嘴食的丑小鸭,可爱又滑稽。
夏焱看见婧婧笨手笨脚的样子,紧绷着的脸不由软了下来,他刚弯膝蹲下,想抱起婧婧,却突然听到了身旁和人群中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几乎是同时,夏焱像挤压的弹簧般噔地站起,凝目望向河面。
只见木筏上竟空无一人,唯独打着转的木筏旁,咕咚咕咚地涌窜出一大滩浓郁血水,忽然……一截惨白的手臂浮出水面!
他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一些……悲剧,发生了!
夏焱仔细地扫过木筏旁的水面,猝然发现离他们十多米距离处,有一个地方不停地荡出涟漪,定睛一看,他隐约看见几绺头发飘荡,正在朝这边游来!
“那儿有——”
夏焱话还没说完,惨烈无比的事情就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只见他指着的地方骤然间激起了一米多高的水柱,波浪狂涌,一条粗壮的血红色尾巴箕张着鳞片,冲天而起。
一个人被血色长尾从肛门穿过,从颅顶破出,串在了足有两三人粗的尾巴底端,脑浆、内脏、肠子竟在大脑上的伤口处喷迸而出,扬扬洒落!
血腥残忍至极!
“啊!”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人吓地伏地惨叫,有人抱头痛哭,也有人扯着头发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那条血红色的尾巴足有近五米长,鳞片呈殷红色,尤如一根极长的鞭子,此刻嘭地抽了下去,击起了一丈高的白浪,水汽氤氲,一切又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那幅血腥恐怖的画面刚刚在此处上演……
所有人此时都被愁云笼罩,氛围一片惨淡,甚至透出了绝望的气息。
就连王子良都止不住叹息。
若是普通的鳄鱼还好说,毕竟大部份人都或多或少见过,人们绝不会如此沮丧。
可那是什么?
有句话说的好,恐惧来自于未知,而现在的众人便是如此。
夏焱微抿着薄唇,往众人之中掠过一眼,眉头稍蹙,犹豫再三还是讲了出来:
“我有一个办法。”
闻言,所有人都惊愕地抬头,面容上尽是疑惑,望向了他。
王子良先发了话:“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
“嘁……不会是让所有人为你陪葬的办法吧!”
夏焱不愿费太多口舌,因为他猜测得到,没人有这个勇气,旋即略带慵懒般吐出了两个字——钓鱼。
“钓鱼?”众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念了一遍,却更加疑惑了。
只有几人在思虑后,满脸震惊:“你是说……”
“对……”夏焱点了下头,眼睛却扫向了众人的脸,观察表情,“我需要一个饵,来钓出那条‘鱼’。”
这话一出,人们顿时就懂了。
但,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戛然而止,又归于沉默。
“叔叔,我去——”
一个稚嫩的声音,让夏焱转身的步子停滞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