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倾打着打着把自己手心都打疼了，看着儿子烙着一道道深印的屁股，到底是不忍心了，放下了儿子。
顾大宝自己提好裤子站在原地，抬手抹了抹眼泪。
顾砚倾虚脱了一般在椅子上坐下，垂下长颈，把脸埋在掌心。
“夜霖他怎么样了？”匆匆赶来的陈寿来到顾砚倾身边，紧张地询问情况。
顾砚倾强撑着疲惫起身，深吸一口气，充满歉疚的开口：“还在手术。”
陈寿原地站不住，急得来回徘徊，忍不住抓头。
深知整个团队都是以江夜霖为中心运作，江夜霖真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人都会受到波及，而现在江夜霖伤的那么重，还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
顾砚倾脸色苍白，忍不住又流了泪，“陈哥，是我的错，对不起……”
陈寿皱紧眉头，在她面前停步，深深叹了口气，“现在不是纠结谁对谁错的问题，只要夜霖能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要不是在救护车上江夜霖还有呼吸，光是看到他被血染红的衣服，就已经愧疚的要死。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顾砚倾和陈寿连忙冲到跟前。
顾砚倾上前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紧张的问：“医生，人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略显凝重：“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但是他的腿……”
“腿怎么了？”陈寿立刻上前一步，满声急切。
“伤到了神经，做好以后在轮椅上度过的心理准备吧。”
医生长叹了声儿，抬步离开。
身后，剩下震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的陈寿，和脸色煞白跌坐在地的顾砚倾。
老天是多么残酷，偏偏，夺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怎么可以，怎么能？
……
单人病房里，江夜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医生说最迟明天早上就会醒。
顾砚倾面色苍白，晚饭根本吃不下。
陈寿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劝她去休息，她不肯，陈寿没法，只能由着她继续照顾江夜霖。
“大宝我已经送到隔壁李奶奶家了。”
“嗯，谢谢。”
“我去下公司那边，你别累着自己，夜深了就休息吧，最迟明天夜霖就该醒了。”
陈寿离开前，瞧了眼江夜霖打了石膏被掉在床尾的左腿，眉头拧得很深。
顾砚倾点点头，算是回复，泛着血丝的双眼始终未曾从床上的男人挪开过。
见他嘴唇发白干裂，她赶紧取来凉白开，站着棉签往他唇上轻轻涂抹。
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清楚江夜霖心意，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不是没看见，她全都默默装进了心里。
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回应她，所以她假装自己不知道，继续当着他的助理，接受着他的帮助。
就连现在，为了救她，他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顾砚倾喉咙哽了哽，盯着江夜霖苍白的面孔，一只手攥紧了床沿，她恨不得当时被撞的人是她自己。
而此时，病房的门口，静静撤离一道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
男人脚步轻缓，生怕发出动静，一路出了医院，他重重的阖了阖眼睛，再睁开时双眼皮的折痕加深几许。
车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听到彼端裴易哲的问话：“听说孩子在医院里，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儿吧？见她了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表现，让你老婆回心转意，别死傲娇知不知道！”
手机从耳边拿下，他打开车窗，蹙眉点了烟。
“我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了，又抽烟，你真是不想身体好了，回头得好好让砚倾管管你，不对，病房里不给抽烟啊，你特么不会傻愣在外面吧？”
驾驶座上，男人罩在阴影里的脸庞一片沉黑：“够了。”
裴易哲愣了一下，闷闷的道：“那你积极点！”
“车祸比你说得严重，被撞的也不是她。”男人递了烟到唇边，烦躁的吸了口，接着沉默下来。
许久，那头的才传来声音，“那是谁？”
裴易哲接到消息的时候，说是找到了孩子，但砚倾出了车祸，人现在都在医院里头，他立刻就把消息告诉了景霆。
消息在这么多人之间传来传去，出了差错？
男人依旧沉默。
“景霆……”
“是江夜霖，砚倾在照顾他，这个时候我去不是明智的行为。”
电话那端，裴易哲停了几秒，最后低声道：“具体情况都弄清楚了没有？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掉以轻心，想复合就要趁早，别犹豫那么多。”
外面的雨久久不歇，下得让人心情烦闷。
穆景霆皱着眉结束了通话，车厢内陡然寂静无声，只有他吸食烟草沉重又悠长的声音。
……
“砚倾……”
晚上十点左右，床上的江夜霖睁开了眼睛，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沙哑。
听到他的声音，顾砚倾当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终于醒了，渴不渴？”
江夜霖点了下头，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环境，等看到自己被吊起来的腿，皱了下眉。
顾砚倾转身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走过去把他的枕头垫高。
“我喂你喝，慢点。”
江夜霖见她眼神闪躲，似乎猜到了点什么，却没有问，在她小心的搀扶下把水喝了。
女人身上自带的香气弥漫在鼻尖，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和腿上的伤，忍不住皱眉，“我昏迷了多久？”
“五个小时。”
他面色变差，“你一直都没休息过？”
顾砚倾替他掖好被子，怕他多想，扯了谎：“之前睡过了，你刚醒，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好。”江夜霖没多说什么，看着她出去。
等那道身影彻底不见，他才试着动了动被吊起的两条腿，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两条腿完全失去了知觉。
江夜霖放弃了尝试，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唇边一抹苦涩的笑。
代价，比想象的惨烈，就看值不值了。
医生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吩咐护士又加了两瓶药水。
看着江夜霖缠满绷带的双腿，顾砚倾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窗外的雨下得小了些，却断断续续，惹人惆怅。
江夜霖偏头望着窗外，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