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枪响,震彻海面,惊涛骇浪翻滚,阴沉的空中云雾聚集,只留下一个空荡又凄惨的余音回绕。
言欢的全身血液凝冻,凝冻到无法呼吸脉搏失去了跳动,她眼睁睁的看着在不远处一个身躯迎风而倒。
“少爷!”任木喊破了嗓子,一种悲伤到无能为力的感情涌上眸底。
而言欢,一瞬间瞳孔伸缩,只觉的灵魂血液到肺腑,都贯穿一股强烈的绝望。
“陆延!”她声嘶力竭,下一秒头脑晕眩,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夫人!”任木扶住晕厥的言欢,言欢先是半睁着眼,随后睁开,却已是泪如雨下。
“陆延,陆延”从四肢麻木到无法站立的她,完全是靠着任木的力量支撑,轮船渐远,从那模糊的冰凉身躯直到消失成一个光点。
她捂着心脏,只是感觉有一把刀凌迟着身体,一刀刀的割下肉,直见骨头,那种鲜血淋漓的生不如死。
她始终还在梦境中,不愿意去承认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任木作为血气方刚的男人,却也不知觉湿了眼眶。
相比起言欢的撕心裂肺,他的悲痛是一种藏在心底想哭不敢哭的难受。
因为他不能哭,他只能坚强,他答应了陆延,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言欢和言歌。
包括之后言歌醒来,看着浩海无边的大海,却不见疼她宠她的爸爸。
她在言欢的怀里,拉着她的手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言歌想爸爸。”
言欢已经将所有的痛楚哽在喉头说不出话,只是抹去流下的眼泪,却没想流的更多。
“爸爸他,他”
他,他已经离开我了
她凝望无边无际的海面,曾经不堪的回忆却让她至此流连心扉:
他霸道的扣住她:“从今往后,我要将你一世囚禁。”
所以那时候,她恨他,恨他拆散自己的青梅竹马,恨他从小到大都机关算尽。
而自她流产那天后,当她伤了他,他却只是笑着说:“如果这能让你解恨,那你就来吧。”
再后来,他依旧强势却很温柔:“我什么都能忍,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开始尊重她,然后到之后他为了自己倾尽一切惩罚乔亦安。
“欢欢,我爱你。”别后的那夜温存,他在她耳边深情表白。
“只要你愿意,这棵桃花树永远为你绽放。”
然后被囚禁,她又开始怨:“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最后,到刚才,那一吻,他笑的温情又凄寂:“我爱你。”
回忆飘散,她闭眼,却早已心碎成灰
有种感情她想说出,可没想到,却已经晚了。
陆延,你对我的一世情深,我怎会不知?
而此时一个梦境,始终都有一个背影在陆延的梦中。
那白衣胜雪的背影,他只看得见在桃花树下飘扬的长发,不染纤尘,当那个背影回头,看到一个很温暖的笑。
“陆延”
他欣喜的想去拥抱,却怀抱不到,他伸出手,试图去触摸,却看到前方有一把枪对着那个身影。
他惊慌的呼喊而出:“不要!”
“陆总!你终于醒了!”身边是惊喜的呼声,回头,看到身边的杜彦和周知夏正围着自己。
他以为是幻觉,便甩了甩头,确定看清了,这里是四面冷墙的医院。
“我不是,中枪了吗?”
他恍惚记得,张语漠朝自己开枪,他只觉的天旋地转,在倒下的瞬间有一个声音凄厉的划过耳边。
“你命大,幸亏杜彦带人及时赶到,否则,你就真的成为那个张语漠的枪下魂了。”
周知夏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脸上不见了平日里与陆延互怼互掐的喧闹。
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离开自己,这个男人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那枪声是怎么回事?”
“是张语漠打死了自己的手下,就是为了制造假象让夫人以为你死了,让她死心,之后再去除掉你,也就顺利的夺得言氏的资产所有权。”
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敢想象万一真的擦枪走火伤到陆延,那言氏,可就真葬送到外人的手里了。
“原来如此,”陆延冷笑:“权势,可真的会害死一个人。”
转而,弧度收敛,沉声道:“那张语漠他呢?”
杜彦惊叹的看着这个男人,面对心爱的人离开自己后都还能做到不动声色的若无其事,也当真只有陆延一个人了。
可他却忽略了,往往坚强的表面下都是伤痕累累的斑驳。
“他被警察带走了,如今,陆总就可以重掌言氏了。”
陆延却黯淡的失笑:“纵然我能再次坐上这个位置,可没有她,要这权势又何用?”
他疲惫的闭上眼,手遮住了眉间,周知夏恍然觉得眼前这个倦怠的男人竟然憔悴的让人心疼。
“他需要休息,我们先走吧。”周知夏推了推杜彦,示意他离开。
“好,那陆总,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整理一下公司的状况。”
“等等,”杜彦刚要离开,身后便传来一个沉厚却倦意的嗓音:“现在公司人心一定很乱,明天召开董事会,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只看得男人那倨傲的剑眉,薄抿的唇线,凌厉的墨眸,就算面色苍白,却依然能够让人不自觉的俯首称臣。
“可是陆总,您真的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吗?”
转而,收到陆延一个寒冷的目光,杜彦立刻心领神会:“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身心倦怠的男人,一个身边没有妻子孩子的孤独男人。
他不是在外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如今闭目垂眼,只是一个脆弱无助的男子。
“欢欢,你,还好吗?”哽咽的沙哑声音从修长的手下传出,他遮住了眉眼,锁住的眼泪终于在无人的时候一滴滴滑下俊美的脸。
眼泪接连成串的掉在被褥上,只能感受到他不可触及的疼痛和无奈。
“你别担心,我会帮你。”
蓦然,极清如凌的声音,就像一股幽风穿过陆延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