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挺拔,萧萧残忍,冷酷的轮廓,冰寒没有温度的墨眸,仿佛眼前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浮云。
可如此冷血,不知道还是有所眷念往昔微薄之情,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微小刺疼了一下。
他挥手,沉声:“我们走。”
恍然,充满杀气的阴寒嗓音从背后传来:“陆延,你今天从这走出去,就别后悔。”
易默尘横抱起昏迷的乔亦安,暮色暗沉面无表情,可却轻淡的让人戾气丛生,回头,抱着浑身是血的乔亦安,一步步沉重鬼魅的勾勒模糊在黑夜中。
氛围陷入死寂,徒留陆延一人在原地滞留片刻。
他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而方才那句简短的话也如同一个漩涡吸透骨髓,心里突然像一块石头砸落下来,生生的拉回了恍惚的意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易默尘方才的话而后怕,只是现在没有什么能比此时此刻更为渴望见到那个人。
到了医院,就被周知夏拉着谈话。
“眼源已经到了,医院准备下星期给欢欢做手术,是我去跟欢欢说还是你说。”
周知夏漫不经心的环抱双手,静静的等待陆延的回答。
陆延依旧冷静,只不过在周知夏看来脸色多了几分倦怠。
“你确定做手术什么时候能好?”
“这当然是慢慢的调理了,不过,”她低眉沉重,陆延剑眉一皱,心里一滞:“不过什么。”
“不过,这得看恢复的情况,如果到时候恢复的不好,可能会再次出现突然性失明。”
说完此话,她都不忍心去看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那萧凉和无助,以及落寞惨白都无情的降临在他身上。
陆延只觉得头有些沉,修长的手遮住了眉眼,疲倦不堪:“就算有一丝希望,也得争取,”他重新调整好情绪:“我去跟她说吧。”
周知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是目送男人脆弱的背影而去。
他推门而进,看到顾雨和言欢相谈甚欢,而那嘴角明净纯美的笑容,他终于再见她的明媚一笑。
唇角不知觉浮上欣慰,而突如的门响声,顾雨回头而望。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顾雨连忙站起来,想称呼出的‘陆少爷’三个字,被之前陆延所嘱咐的话噎了回去。
“嗯,没什么事就来了。”他故作沙哑的声音,引起了言欢的注意。
“顾雨,是谁来了?”
顾雨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陆延便已经坐到言欢的身边,压低嗓音:“是我。”
他看到那唇边微抹的笑意,顾雨见了,知趣的找借口回避:“那我先走了,言歌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我明天再去接她。”
“没关系,你尽管先陪欢欢吧,言歌我照顾就行,再说,我想她看到她妈妈这个样子,应该也不好受。”
陆延眸里充满谢意的点点头,顾雨转头握住言欢的手,甜甜的道:“欢欢,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嗯,好,你小心点回去。”
“嗯,放心吧。”
顾雨不舍的回头,小心的关门离去。
终于,再次和她一起相处无声又美好的时光。
陆延专注的凝望,让敏觉很好的言欢起了注意。
自从失明之后,她的听觉,敏觉,嗅觉都有所提高,也就对于黑暗的世界没那么恐慌了。
细腻润白的手心,突的传来一阵窜透骨子的酥麻,轻轻的一指一勾勒: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摸摸脸颊,才发现灼烧入耳根,可想而知红成一片。
莫非,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而害羞了?
她骄傲的撇着嘴,不悦的写着:才没有,你看错了。
陆延嗤笑出声,转瞬暮色一片宁静,一字一划在她手心:要做手术了,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顺其自然就好。
她依旧挂着明艳如花的笑靥,也许是强装坚强,也许是真是如此,可还让陆延的心一阵痛楚。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将所有的劫都一人承担,也不愿让她受半点的折磨——
做了手术后,并不代表你的眼睛完全就能好,很可能
他没有勇气再说下去,或许是不愿意去面对她那落艳的神色。
当他正后悔说出此话时,她却扬起上弦月:其实有些时候,我倒希望这样也挺好。
陆延的心停滞了一秒:为什么?
难道她不想让眼睛好起来吗?——
因为不用再看见那些纷扰,可还是有些可惜,看不到那个人了。
说完,她虽嘴角含笑,但却有忧惘难耐。
陆延的表情悲喜交加,悲苦她承受的这般痛苦和无奈,欣喜最起码她的眼里始终都还有自己。
一股酸流涌上眼腺,忍不住快要落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硬是强压了回去——
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成那个人吧。
言欢先是一愣,转而轻风微笑,在那略有薄茧的大掌写着: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不仅是现在,以后也会。
恍然,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握住这短暂的温暖,她静静的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彼此无言,只听得见平静的心跳和呼吸声,所有的繁杂,都在这一刻化成一幅最美的画卷。
可毕竟,这样的美好是暂时的,纷争未平,恩怨未息,这场游戏,仍还在继续。
一座豪华别墅,打开一扇门,是专有的温泉和游泳池。
四周摇摆的椰树,静谧的幽池,暖色的灯光将清亮的游泳池映出一面涟漪,白色的摇椅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浴袍的男人。
他姿态懒散中带着优雅的成熟,轮廓流畅刚毅,尽管风霜历经,但依然能得出他宝刀未老,神采翩翩。
直到一个黑衣人走进来,高大的身影以及突如的煞气,硬是给本来静好的氛围染上沉重的雾霾。
他尊敬的颔首,嗓音嘶哑:“洛先生,您找我。”
躺在摇椅上的洛尧睿不语,起身慢悠悠的来到黑衣人面前,盯着他片刻,转而绕过背对着他。
“迟绝,你跟着我多久了?”洛尧睿目光幽侧,语气平和却森魅。
称为迟绝的男人一愣,随即恭敬的回答:“属下自九岁跟着洛先生,洛先生对我有恩,也当是我迟绝的再生父母。”
九岁那年,一场变故让他失去了双亲,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饥寒交迫之时收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