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宫少安突然放声大笑,这笑声极为夸张,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有什么好笑的!” 我气得拎起拳头就捶了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是我的错!”宫少安慢慢收住笑,摊开手,一脸认真地说道,“孙欣怡,真正的你没有在这个行业里待过,说出这么可笑的话也不能怪你……你知道吗?每年从世界各地都有上万名设计专业毕业的孩子到法国来淘金,但真正能留下来的,只有那么十几个人!你知道他们是靠什么留下来的吗?”
“才华?”我有些茫然,试着猜了一个。
宫少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错,是人脉……每个敢到法国闯的人都有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华,可正因为人人都有才华,那些设计公司最不缺的,也是才华!”
“当初真正的孙欣怡不也留下来了吗?”我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他,“难道她也靠的是人脉?”
“当然!”宫少安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当初和她同批进入公司的人比她优秀的多得是,最后只留了她一个人……这全是汉纳教授的功劳!”
听到这话,我顿时语塞。
虽然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但孙欣怡是跟汉纳好上之后才进的迪奥实习,这也是事实。
“所以,别再天真地以为自己有才华就能出人头地……你们部门的白丽丽比你更有才华吧,不也是在你手底下工作吗?”
宫少安一句比一句狠,怼得我根本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真要比起设计才华,部门里起码半数以上的人都超过我,只是因为我有那些履历压场,再加上年龄的优势,能压得住她们,所以每个人才对我服服帖帖的。
而每次的设计,其实也都是她们在创作,而我只不过是打个总结而已……
越想越心寒,想想自己刚才还大言不惭地夸自己“有才华”,我都替自己感到脸红。
“怎么,不说话了?”宫少安得意地扬了扬眉。
“切,无聊!”我撇撇嘴,将头瞥向另一边。
时间突然静默下来,刚好这时候,我也可以沉淀自己。
宫少安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看过设计方面的书了,既然他没有新的安排,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地磨练下自己。
回到家,我赶紧洗了个澡,又逗着福来玩了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翻开专业书,仔细研读起来。
白天上班改设计,晚上回家学习,这样平静无波澜的生活竟然罕见地维持了一个多星期,这既让我意外,又感到惬意。
修改过主题的设计已经大批量地投入到生产中,和国陆卖场的合作也基本敲定,不过,对方同时也提出要求,要我们在这批服饰上市前必须搞一场规模浩大的时装秀。
到时候他们会派人来专门做一期主题,以便商场推广宣传时用。
他们的要求无可厚非,许弈城那边也没有任何意见,于是,我也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其中来。
因为上次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准备起来大致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模特选择的方面,我和宋可人之间有了很大的分歧。
宋可人坚持要启用国内的模特,理由是便宜,而我则坚持想和欧美专业的模特经纪公司合作,找一些有国际知名度的女模来阵场。
“那你觉得,花多少钱合适呢?”宋可人似乎有意跟我抬杠,冷笑着问道。
“宋总,这不是用钱来衡量的问题!”我有些头疼,但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跟她解释,“现在那家卖场对我们的秀已经明确地提出要求!他们需要一场有影响力的时装发布会来提高我们品牌在欧美的知名度!我斟酌过,与其花大价钱邀请国际知名评审专家,还不如把钱花在请国际知名度高的模特!像KK之类的,她们既有话题度,人气也很高,而像这样高水准模特到国内的首秀,肯定也会带动起热议,到时候国内的市场根本不需要再花钱推广!”
“哼,你说得倒是条条在理的!谁知道有没有抱其他心思!”宋可人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真是肺都快被气炸了,为了协调这件事,我不得不配合欧美国家上班时间,每天晚上都在大半夜的时候化好妆,跟人聊视频,模特的档期已经空出来了,就等着在合同上签字,可合同还没给到许弈城手里,就被宋可人给拦截了下来。
“孙欣怡!你搞清楚!这可是六百万美金!美金啊!光是请模特就要花这么多钱,怎么,你当我们SK是钱库吗?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宋可人狠狠地瞪我一眼,毫不示弱地说道。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刚才那番话说了也是白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场发布会之后的回报是多少?”我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计算过,如果这次秀能成功,卖场那边也会看到我们的实力和诚意!以那家卖场和我们同档次的服饰为例,我们一套成衣成本在500元左右,到那里能提价到2500美金,扣除卖场能得的点数以及其他税收,一套服装纯利在10000元人民币……这笔投资,最晚一年就能收得回来!”
“你那也只是猜测而已!万一没成功呢?”宋可人似乎已经无言可说,却仍在挣扎。
“宋可人!”我终于忍无可忍,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要有什么意见就到领导那儿去提!别耽误我做事,好不好?”
说完,我从她手里夺过合同,三步并着两步,一路小跑了出去。
“孙欣怡!你等等!”果然,宋可人又追了过来。
眼看着电梯没到,我一咬牙,干脆朝楼梯跑。
还好,许弈城的办公室就在楼上的楼上,否则,穿着高跟鞋,非得累死我不可。
怕宋可人追上来,我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许弈城正在喝咖啡,似乎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我,脸色立刻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