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让她在人前风风光光的,所以花费重金命绣房做了这套喜服,可是现在,却被毁了,也来不及再去赶制,凤荣城也难免恼怒她的粗心大意。
穆凤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大婚典礼上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都会到场,她又不能穿的太过于寒酸丢了皇家的面子。
凤荣城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火气消退了一半,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朕的母后当年大婚有一套喜服,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一直保存的很完整,和新的无异,而且绣样也是一等一的做工,等会儿朕命人送来,你可要好好保管,再不许乱折腾了!”
穆凤薇温顺的点头,说了一声是,就好像真的是她粗心大意造成了喜服被毁一般,自始至终没提白蚁的事。
深宫内,装饰华丽典雅的寝殿中,殿内的紫檀木香炉内飘渺的烟缓缓升上去,软塌上坐着一老一年轻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面容典雅的妇人半卧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一根烟枪,正表情放松的吞云吐雾。
“娘,你可真是有办法,我按您教的办法去做,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慕聘婷满脸都带着灿然的微笑,此刻一双杏眼像在瞻仰菩萨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若不是她想到在穆凤薇装喜服的箱子内撒木屑粉,从而引来白蚁将那喜服给蛀蚀掉了,慕聘婷现在一定还在宫内兀自的发着恨却束手无策。
慕夫人吐出一口烟,露出一抹冷笑,说道,“我早就教过你,遇事一定要动脑子,能借刀杀人便不要自己去冒险。你看看你前几日。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将你折磨的仿佛要发疯了一般,真是不成气候!”
慕夫人手段高明,算是慕聘婷在这深宫内生存的军师,她大事小情凡是解决不了的便要求助她,所以被慕夫人说上几句她也完全不往心里去。
“不过,娘,我一直好奇绣房那边怎么这么平静?”那美艳的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按理说毁了皇上大婚的喜服,应该全部被砍头才对!可是这都几天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慕聘婷觉得很是遗憾。
当日那些绣娘嘲讽她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她多希望皇上下旨杀了她们,这样她才能出了那口恶气!
慕夫人了然的说道,“这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把责任揽了下来……”老妇人冷笑了一声,“要说那女人也是蠢笨的要死,为了几个绣娘惹怒皇上,早晚有一天她会失宠的!”
这也正是慕聘婷所希望的,她等待着穆凤薇失宠的那一天,她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寝殿内,那老妇人依旧在吞云吐雾,母女两个也安静下来。
两人各怀鬼胎,一个是为了家族的荣宠,一个却是为了凤荣城的宠爱,可不管为了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两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娘,你少抽些烟吧,这东西听说会上瘾的。”慕聘婷说道。
慕夫人不以为意,“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会在意这些吗?你不必拦着我,跟着你那不成器的父亲一辈子了,到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你做皇后,娘也别无所求了。”
慕家已经站在了权力金字塔的塔尖上,别无所求。
慕聘婷见劝说不动慕夫人,便不再言语。
大婚当日,穆凤薇穿着凤荣城生母留下的喜服与他举行了大婚典礼,那一天高朋满座,各国的使臣都来了,包括沈元国的皇帝宋裴东,也一并来了。
他作为穆凤薇的兄长,亲自将她送到凤荣城身边,他那矜贵的面容上一丝无奈一闪而过,落寞的看了看站在穆凤薇身边的男人,说道,“请你好好对她。”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其他的人离的远,根本听不到。
凤荣城勾唇一笑,脸上挂着得体的君主该有的笑容,低声说道,“这自然不必你操心,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的护着她!”说着他大手将穆凤薇肩膀拦住,挑衅示威一般的笑着看着宋裴东。
不明所以的人们还以为皇上和公主恩爱有加,连在兄长面前也毫不避讳呢。
宋裴东隐忍着怒气走开了。
这是穆凤薇的婚礼大典,他不能闹事。
只要穆凤薇能够幸福,那便够了。
一条长长的波斯红毯从前宫门铺到了龙台上,凤荣城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乌黑的发高高束起,他深邃的五官那么俊朗,一扫平日的冷峻难以接近,终于带上了些小模样,他的大手执着穆凤薇纤白的玉手,两人一起缓步走上了龙台。
他的眼中穆凤薇美的不可方物,这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没有任何人能感同身受,凤荣城一双星目充满爱意的看着穆凤薇,这个要和自己白头偕老的女人。
随着礼部尚书的宣读,两人完成婚礼,终是成为了夫妻。
有人也在私底下议论,“这不是穆尚书家的女儿穆凤薇么……”有些旧臣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传闻中那个已经下落不明的女人怎么又出现了?
“你乱说什么,这是沈元国皇帝的亲妹妹,朝和公主!”有人不满的说道,“想来公主和以前那位穆姑娘长的太像了,皇上思念穆姑娘,这才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和沈元国的和亲……”
原来如此,那有所质疑的人也不再追问了。
今日的凤荣城意气风发,眉目间都透着一股子喜悦劲儿,就想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期。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唯独宋裴东,坐在招待亲朋的桌前脸色落寞,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不管是哪国的使臣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更想要醉。
醉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便能熬过这煎熬的一天。
这时,一身红装的男女来到他面前,他抬眸,穆凤薇今日的妆容格外美艳妩媚,让人禁不住眼前一亮,宋裴东自动忽视了凤荣城,对着那微笑着的女人也露出一个笑容。
她手中拿着酒杯,说道,“兄长,今日朝和出嫁,敬兄长一杯酒。”
兄长?宋裴东心中一惊,是啊,他差点都忘了,为了让穆凤薇风风光光的出嫁,他给了她朝和公主的名分,是他最宠爱的妹妹……
苦笑了一下,宋裴东爽快的碰杯,将那苦涩的酒一饮而尽。
穿着红色喜服的两人终于离开,宋裴东失神的坐在凳子上,两眼发直,没有了神采。
在走向其他酒席的途中,凤荣城的大手一直揽着穆凤薇的腰,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又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对她的宠爱。
而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宾客,还有一个人也同样不快乐,那便是慕聘婷。
可不同于宋裴东可以直截了当的兀自借酒消愁,慕聘婷身为一国之母,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心中难过却不能表现出分毫,还要全程陪着笑脸,哪怕是穆凤薇过来给她这个皇后敬酒,她也要和蔼亲切的笑着祝福她。
热热闹闹的酒席上,慕聘婷五味杂陈。
当年自己的喜宴上,也是这般热闹,可是转眼间,她竟然有了一种被人取代了的落寞感。
看着那般配的两人和凤荣城掩饰不住的喜悦,她藏在袖口内的手忍不住收紧,那尖利的指甲戳的她掌心生疼,可她唯一能泄愤的途径也只有这个了。
慕夫人在一旁把她的反应看的清清楚楚,她赶忙扶住慕聘婷,笑着说道,“婷儿啊,以后有了朝和公主给你作伴,你在宫里也不会无聊了,你们姐妹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尤其是你,身为皇后,又比朝和公主年长几岁,一定要更加细心体贴的对待她,知道吗?”
这老妇人说这话的时候微笑着看向穆凤薇,那和蔼的模样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出的话也让其他大臣佩服她的深明大义。
可是明面上的话谁不会说呢?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她给自己女儿出主意毁了穆凤薇的喜服,现在却来演戏了。
暗地里慕夫人偷偷的掐了慕聘婷一下,警告她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慕聘婷果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继续摆出端庄得体的国母的模样和穆凤薇说话。
一场大婚典礼,敷衍过各国的使臣之后,凤荣城终于在半醉半醒的状态和穆凤薇一起回了房间。
这个房间是椒房,是凤荣城特地命人建的,意味着穆凤薇是他心目中的正妻。
而慕聘婷,他对她只有亏欠。
温床暖帐,春宵苦短,在无数个苦苦思念的日子里,凤荣城终于又重新搂佳人入怀。
与他相对而做的,这个一身红装眉眼娇俏的女人,今日是这么美艳,这么得他欢心。
平日里的冷面君王此刻竟然像个孩子一般露出了笑容,他缓缓凑近自己的美娇娘,挑起她的下巴,靠近,亲吻。
“朕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他呢喃一般的凑在那娇羞的女人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流让穆凤薇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
他笑了,如皓月群星一般好看。
不管怎么样,今日这个女人怎么也逃不掉了。
他丢掉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此刻突然化身成饿狼,将她扑倒在床。
新婚之夜之后,穆凤薇便被封为嫔妃,这在天烬国建国以来是从未有过的恩宠,一时之间大家都知道最受宠爱的人是谁,每个人都见风使舵,对穆凤薇百般讨好。
内务府送了许多装扮寝殿的装饰品,香炉都是按照皇后的规格送的的紫檀木的,连桌上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西域贡品。
原本身为一宫之主的慕聘婷院子冷清的不像话,天气渐冷了,门口都挂上了棉质的帘子,如意去内务府要煤炭,却青着一张脸回来了,没好气的把那小筐子扔在门口,进了屋。
屋内慕聘婷正在练字,看起来颇为优雅淡然,见如意进来,头也没抬的问道,“你怎么了?”
刚刚她听到扔东西的声音,便知道如意回来了。
“内务府的一帮狗奴才,真是势利眼!我去要煤炭,结果给了我这些碎煤炭,说是新的煤炭还没有运来,可我前几日才看见他们送了一筐去娴妃宫里,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吗?!”如意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手执着毛笔的美艳女人闻言微微一怔,表情冷了下去,啪的一声把笔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