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行声无起伏地应:“是。”
穆凤薇缓声,“你当真不在乎我?”
“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
穆凤薇站起身,走到府外,在门口跪了下去。
张老夫人气急败坏道,“穆凤薇,你这是干什么?”
“既然我已经是张家的下堂妻,那么我跪在哪里想必与你无关。”她倨傲地看向脸色苍白到不像话的张温行,“我穆凤薇嫁人,从来就没有被休的道理。要不把婚书拿过去,要不,我就将命搭在这里。”
那一瞬,张温行浑身血液逆流,险些从轮椅上站起身。他知道,他知道她这是在逼他;他知道,她知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她受到半点委屈跟难过;他知道,她在赌他的心慈手软……
他双手死死地握住轮椅的边缘,力道大到连指节都透出泛青的苍白,沉浸一瞬,他哑声开口,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关门。”
穆凤薇身躯几不可觉地僵了一下,砰,下一瞬,那朱红色油漆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碧香跺脚,想要扶她,“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姑爷既然对你这般无情,你干什么还要非留在这里不可啊!”
“你不明白。”穆凤薇闭上眼,嘶哑着声音开口,“凤荣城没了我,还有他的宏图霸业。而张温行没了我,他便什么也没了。当初,他把我从地狱中拉出来,给了我生的希望,甚至为了我,搭上自己的性命,如今,他有难,我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不顾。”
况且,她知道,那个傻子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她。
—
荣亲王府,后花园。
“四哥,你又输了。”
满墙梅花院中,一声欣喜的叫声从里传出。
凉亭下,一黑一紫,两名男子正在下棋。
跟他四哥下棋,他从来没有赢过。趁着今天运气好,凤戈玥正想着再来一局。
凌霄走到凤荣城的跟前,低声禀告道,“王爷,听说,张温行休了穆凤薇。”
凤荣城执黑棋的手微微一顿。
“早该休了。”凤戈玥随口道,“当初她趁着四哥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四哥。足以说明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也不知道这穆凤薇下了什么巫术,让张温行这些年对她那是言听计从的,现在终于……”一道冰冷的视线扫来,他顺势抬眼,看凤荣城充满警告的脸,他心神一凛,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
凤荣城声无起伏道,“她人呢?”
凌霄看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听说她跪在张府外,不肯离开。”
咔嚓,凤荣城男人手中的棋子被捏成粉碎,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汹涌而出,凤荣城他低下头,掏出一张丝帕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说,“她对张温行倒是情深意切。”
凌霄有些迟疑的问,“王爷,还要把凝香丸送过去吗?”
“什么?”凤戈玥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哥,你要给穆凤薇凝香丸?不可以。你身上有寒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凌云烨说过,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抑制它的就是凝香丸了。四哥,你给了它,那你怎么办?”
“凌云烨不是没死吗?”凤荣城淡声吩咐,“送过去。”
凤戈玥不甘:“四哥……”
凤荣城没再理会他。
—
十二月的天阴晴不定,上一秒还是晴阳万里,下一秒就是狂风暴雨。
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很快便将跪在门外的那单薄身影给淋个透顶。
张府内,凝宁看着坐在轮椅上淋雨不肯离开的白衣男子,急得团团转,“少爷,下雨了,您身体本就不妥,要是加重了病情怎么办,还是让我送您回去吧!”
张温行低低咳嗽了一声,他看着白色锦帕上面的殷红血迹,闭上眼,“她是不是还在外面跪着?”
凝宁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是。”
张温行又问,“荣亲王呢?有来过吗?”
凝宁摇了摇头,“没有。”
张温行高昂起头,任何那冰凉的雨砸落在他脸上。沉默片刻,他嘶哑着嗓音开口,“将伞拿开,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