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着,一双眼敏锐的观察着那个军营,里面的一个角落堆放着几十个铁铸的大球,球身上全是竖起的倒刺,看起来就是杀伤力不小的武器。
“叶大人。”这时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凤舒玄和戴着银色面具的镇北椁并肩站在一起,凤眼含笑的看着叶圣。
见到这两个人叶圣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已经身处于危险中,而且,凤舒玄绝对不打算放他离开。
到底见过世面,叶圣面对两人完全不畏惧,淡然的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凤舒玄微微挑眉,心中对叶圣也是另眼相看,有些人平日里是大英雄铁汉子,可是面对危险的时候往往都吓得屁滚尿流,这个叶圣倒是表里如一的人,都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着气节,倒也算是人物。
如果他不是自己死对头的人,凤舒玄倒是很乐意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叶圣这个人性情高介意,不是个会屈服的人。
饶有深意的打量着一袭白衣气质高雅的男人,凤舒玄勾唇一笑,说道,“叶大人,请吧,本太子正好想和您聊聊天。”
三人一同走进营帐内。
对于凤舒玄的出现,叶圣倒是不怎么惊讶,让他意外的是战北椁竟然也和凤舒玄在一起,他忍不住打量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这么多年来,大将军战北椁的容貌一直是个迷。
传闻他在战场被敌人划破了脸,落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从那以后他便以面具示人,再也不肯拿下来。
皇上念他护国有功,准许他戴着面具上朝。
叶圣好奇,这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一双凌厉的眼透过面具凝视着叶圣,让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感到格外不自在,叶圣忍不住说道,“我与将军素来没有交集,敢问将军为何以这种眼神打量我?”战北椁闻言冷冷一笑,突然他大手摘下了面具。
叶圣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的震惊。
竟然是他,他回来了!
这是最恐怖的事情。
这是一张和当年的大皇子凤夜一摸一样的脸,如同复刻一般,同样凌厉的眼,高挺的鼻子,以及寡薄的唇,不同的是凤夜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面前这个人却如同深夜出门觅食的野狼一般,眼神中透出一股子嗜血的残忍和冷漠。
“叶大人,你害怕了?”战北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惊慌的叶圣,这个当年害死他父亲的帮凶。
凤舒玄在一旁观察着叶圣的反应,只见他倏然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恐惧,“你到底是谁?!”那一袭白衣的男人指着战北椁,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在见到同那人一摸一样的脸之后,叶圣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战北椁凌厉的眼直直的看着叶圣,说道,“我是他的儿子,天烬国大皇子凤夜的儿子!”说出这个身份之后,战北椁表情突变,凤舒玄在他脸上读出了愤怒和怨恨,“怎么?你怕了?当年你们叶家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卖主求荣,帮助那狗皇帝算计我爹!三代忠臣?哈哈哈,你们不过也是同穆尚书一样的走狗罢了!”
果然,叶圣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就猜出来他一定是那个人的儿子。
当年权倾朝野的大皇子凤夜,是众人心目中的神,人人都觉得他会继承皇位,当年的叶圣也这样觉得。
可是,知道有一天凤夜喝醉了酒,同叶圣表露心声,他有断袖之癖。
而且,他亲口说喜欢叶圣。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听到这种话心中的厌恶和恐惧是没有人能体会的。
那一天,叶圣逃也似的回了家。
后来,每每与凤夜相遇,他总是刻意回避,他觉得那个人恶心,淫。乱,是个大魔头。
凤夜对于他的反应很是难过,几次三番纠缠不清,终于有一天,叶圣忍受不住他的纠缠,决定帮助老皇帝一派扳倒凤夜。
只有凤夜死了,叶圣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可当凤夜兵败,即将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的时候,叶圣站在人群里,他看着那四肢头颅被拴在五匹马身上的俊美男人,那一瞬间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
他知道自己后悔了。
当日围观的百姓纷纷说,那一日大皇子凤夜被处以极刑时,突然大喊了一句:“我不怪你!”
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如今,凤夜的儿子出现了,那和他一摸一样的脸勾起了叶圣全部的回忆,他埋藏在心底的悔恨也喷涌而出,他不再是那个遇到任何事都能云淡风轻的叶大人了。
此刻的叶圣仿佛时空穿越,回到了二十三年前,在凤夜死后的无数个夜晚里,他都躲在自己房内痛苦。
那种压抑和悔恨是旁人理解不了的。
凤舒玄看着已经崩溃的叶圣,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是荒谬。
“堂堂叶大人,怎么被寥寥数语击的溃不成军?“凤舒玄实在无法理解。
战北椁冷眼看着叶圣的一系列反应,他瞧不起叶圣,埋怨自己的父亲竟然为了这种人而赔上了性命。
“战北椁,你父亲就是被我害死的,你杀了我吧。“叶圣停止哭泣,他冷着一张脸,抬眸望着对面冷漠的男人说道。
他没有任何求生欲,只求一死。
“死?”战北椁冷冷一笑,“死对于你来说未免太轻松了,我要你好好活着,看着你在乎的一切都被摧毁,看着自己的家人统统被五马分尸!让你也尝一尝那心如刀割的滋味!”
叶圣不禁浑身一颤。
战北椁可不是凤夜,他是没有一丝怜悯心的恶魔。
凤戈玥到处找不到叶圣,想要进宫可是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子有令,皇上身体欠佳,任何人不得进宫打扰!”侍卫横眉冷对,完全不拿凤戈玥当回事儿。
看来凤舒玄已经下令封锁了整个皇宫,事情越发严峻了。
老皇帝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凤戈玥心中万分焦急,他冷眼看了看那些守在宫门前的陌生面孔,这些相必都是凤舒玄的人。
马不停蹄的赶到郊外凤荣城所在,凤舒玄把这些事一股脑告诉了他。
一袭黑衣的男人表情严峻,他怎么也没想到凤舒玄动作这么迅速,竟然敢封锁皇宫。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父皇救出宫,还有叶大人,想必也被凤舒玄抓走了,他现在很危险呐!”凤戈玥说道。
如今的情况,不要说从皇宫里带个活人出来,就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也难呐。
“我听说战北候的夫人与皇后交好,平日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与皇后做伴,假如去求他说不定能想办法把父皇救出来!”一袭紫衣的少年郎表情认真的提议。
“战北候?”凤荣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觉得事情有了些转机。
战北候的女儿慕聘婷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凤荣城因知道她对自己有意,所以不愿意留她多呆。
现在如果拉下脸去求她帮忙,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愿意。
“你帮我安排一下,这几日我要回皇城。”凤荣城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去试一试。
“四哥,凤舒玄正满世界的找你呢,怎么你现在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凤戈玥微微皱眉对于自己四哥的决定很是不解。
“父皇身处于危险之中,我与战北候的女儿有过些交集,如今情况危急,我必须得冒险找她,看看能不能通过她帮我们说服战北夫人,帮助我们把父皇救出来!”一袭黑衣的男人表情冷峻的说道。
凤戈玥沉默,现在的局势已经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穆凤薇在穆府,每日都被人监视着,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些鬼祟的人跟在她身边。
本来还想着能趁人不备溜进穆尚书的房间寻找布兵图,可是看如今这情形,怕是不仅找不到布兵图,她自己也会难以脱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想些主意。
这日,穆凤薇来到穆尚书的书房,看见那胡子花白的老男人装模作样的在作画,穆凤薇走过去打量了一下,装作疑惑的模样说道,“父亲,不知为何,你这画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哦?”穆尚书颇为疑惑,“我这画是这几日才完成的,你怎么可能见过?”
穆凤薇不言,低着头仔细的看画,说道,“我想起来,在王爷的书房,我曾经看过和这类似的一幅画,不过那上面画了许多的士兵,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兵器,看起来颇为厉害……”
穆尚书闻言心中一惊,难道穆凤薇说的是凤荣城的布兵图?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穆尚书忍不住追问道。
“是三个月前,不过我才看了一眼,王爷就收起来了。”穆凤薇说道,“后来王爷被抓,我也没再回王府,如今王府被封,也不知道那副画还在不在……”那清秀的女人语气惋惜的说着,用余光撇了穆尚书一眼,果然他信以为真,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穆尚书急急忙忙的出门,二夫人问话他也没有回答。
穆凤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一丝微笑。
想来那副画是穆凤薇闲来无聊的时候画的,当时凤荣城还夸赞她画的布兵图能以假乱真,如今,那副她闲来无事的画作倒是帮了大忙。
接下来,穆凤薇便要利用穆美馨,找到凤舒玄的布兵图。
她全身而退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