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香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穆尚书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主子,听了这话碧香失神的点点头,“是,请老爷放心。”
穆尚书拿着烟壶依旧板着脸,凤舒玄实在看不下去了,凤眼微眯,幽幽的说道,“怎么,穆尚书你要和我们一起坐坐吗?”
闻言穆尚书不敢再摆谱,忙拱手陪着笑脸说道,“太子殿下赎罪,老臣这就离开。”说着匆匆从侧门走了。
房间内就剩下碧香和凤舒玄两个人,他们相对而坐,凤舒玄先开了口,“碧香,你要求的事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关乎到凤舒玄和凤荣城生死的事,如果凤舒玄这次放过了凤荣城,那么便意味着他自己将会身处于困境之中,成王败寇,战场和权力场上都是铁面无情的。
灵动的大眼睛中溢满泪水,碧香悲伤极了,“可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我家小姐难过,太子殿下,求求你了,不要杀了王爷,等你做了皇帝,就让他和我家小姐远走高飞好吗?”
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哭泣的模样,凤舒玄有些心软,他伸出修长的手帮她擦干泪水,说道,“碧香,你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凤荣城做了皇帝,他会放我和你远走高飞吗?”
碧香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残忍。
成王败寇,是不变的规则。
“你会杀了王爷吗?”良久,碧香问道。
凤舒玄没有回答。
他会的。
这场游戏必须有人走向死亡。
“太子殿下,那个叫碧香的丫鬟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秘密,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功亏一篑啊!”翌日,穆尚书特意再次将太子约在怡红院,和他说这件事。
拿着酒杯的阴柔男人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窗外,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她知道了什么秘密?是知道我们有五万精兵?还是知道你穆尚书谋反?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被她看到我们再一起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我公事往来都不可以吗?”
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让凤舒玄去杀了碧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穆尚书仍然不死心,“太子殿下,那个小丫头平日里狡猾的很,而且她又是穆凤薇的贴身丫鬟,她若是哪天说漏了嘴,那我们这些人可就危险了呀!”穆尚书神态严肃的说道。
“穆凤薇?”凤舒玄嘲讽一下,“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竟然直接叫她的名字?”这个男人真是可笑至极。
“那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嫁给了凤荣城,老夫选择了跟随太子殿下,那么她便是老夫的敌人,战场上无至亲骨肉,何况一个已经嫁给敌人的女儿?”
这老家伙倒是看的开。
凤舒玄突然坐直身体问道,“穆尚书,倘若有一天凤荣城倒台,本太子成了皇帝,你这个女儿打算怎么办?”
穆尚书眉头紧锁,阴狠的脸上泛滥出一股子绝情,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果断说道,“当然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凤舒玄爽朗的笑声响起,他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很好,你这般心狠手辣是个做大事的人。”
同时也是个不能留在身边的人。
凤舒玄已经打定主意,等自己继承大统,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这个穆尚书。
穆凤薇一夜没睡,眼底泛起了青色,她苦思冥想该怎么救凤荣城,想的整个人头疼不已,没精打采。
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起身去了凤荣城的书房。
巧的是凤戈玥也在那里,他好像已经来了好久,坐在凤荣城的椅子上,兀自出神,形容憔悴,他好像也一夜没睡。
穆凤薇走过去,在另一张椅子坐下。
这个时候的两人,终于可以和平共处了,凤戈玥也不再觉得穆凤薇讨厌,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四哥救出来,这份苦恼并不比穆凤薇少。
“四哥的案子,真是让人找不到头绪。”凤戈玥说道,“怎么也没想到东宫失火能牵连到我四哥,你说这跟我四哥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些无奈,“那个宫女不知道图什么,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四哥指使的,可是仔细调查一下就知道,王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叫凝宁的丫鬟,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他怅然的说道。
穆凤薇倏然打起了精神,问道,“你说那个诬陷王爷的人叫什么?”
凤戈玥有些茫然,重复道,“叫凝宁啊。”
凝宁?竟然是她?!
穆凤薇突然冷笑了一声,脸上表情骤然变冷,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凝宁诬陷凤荣城。
当日信誓旦旦说自己和皇后有血海深仇,怎么如今又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来帮皇后做事?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穆凤薇的一系列表现让凤戈玥有些不明所以,他转头看着我她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她在张府的时候那个凝宁就如同影子一般整日出现在张温行身边,就算是化成了灰穆凤薇也能认得出。
“王爷的事你和我详细说说,其中细节一定要说明,也许这件事还有转机!”穆凤薇郑重的说道。
考虑到她刚才反常的表现,凤戈玥莫名的觉得穆凤薇也许能帮自己四哥度过这个劫难,于是他耐心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就是那封密信了!”穆凤薇脸上有了生气,“那个凝宁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之前张家的案子,其中关键的证物是张丞相和西域王勾结的密信,我无意中得知那是凝宁仿造的,所以,只要我们证明那封密信不是王爷所写而是凝宁伪造就可以了!”
闻言凤戈玥也觉得有了些希望,他眼神晶亮,“如此我们便周密的策划一下。”
他们总算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黄宏大院内,老皇帝终于苏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皇后关切的脸,可是老皇帝只觉得一阵恶寒,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辛苦皇后了,这些天一直守着朕。”
“皇上龙体要紧,臣妾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那衣着华丽的女人笑着说道,这副虚假的面容令人作呕。
“玄儿呢?”皇上打量着四周。
“皇上这几日昏迷,都是玄儿替皇上处理政务,他日夜批阅奏折,不肯松懈,说是一定要把朝中的事处理的妥妥帖帖等着自己父皇身体康复。”皇后大言不惭的说道。
点点头,老皇帝装作欣慰的模样,“真是辛苦玄儿了。”说着脸色突然沉下来,一起生硬的问道,“那个逆子现在在哪里?!”
皇后微愣,没多久反应过来皇上口中的逆子是凤荣城,她暗喜,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说道,“臣妾不知道如何处置荣亲王,便把他暂时关押在慎行司了。”
“好,”老皇帝缓缓起身,“来人呐,帮朕更衣。”
“皇上身体刚刚痊愈,这是要去哪里?”皇后不解的问道。
“那个逆子,朕该下令好好处置他了。”太监小心翼翼的帮老皇帝穿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皇后闻言知道自己的计谋终于奏效,凤荣城在老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差点没有忍住脸上的笑容,走过去体贴的帮老皇帝把龙袍上的扣子系好,假意安抚道,“皇上龙体要紧,千万不要动怒。荣亲王虽然对玄儿心怀嫉妒,一时没忍住才派人放火烧东宫,可他到底是玄儿的兄弟,骨肉亲情,臣妾想玄儿会原谅他的。”
皇后心思刻毒,表面上看是在帮凤荣城求情,可实际上是在添油加醋,恨不得老皇帝直接给凤荣城判个死刑。
凤荣城被带到养心殿,许多大臣和将军也在场,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跪在殿内中央,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老皇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太监手里捧着一张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念道,“荣亲王凤荣城,残害手足,指使亲信放火烧东宫,丝毫不念及兄弟情义,苍天不容,朕亦不能包庇,先下旨革去凤荣城亲王的位置,贬为庶民,终身不得踏入皇城半步!钦此……”
寥寥数字,凤荣城从权倾朝野的王爷变成了庶民,与此同时也斩断了他与皇位的关系,从此以后凤舒玄的太子之位便牢固了,再也没有了对他有威胁的人。
一身粗布衣,简朴到有些落魄的打扮,庶民凤荣城缓步离开了皇宫。
这一天天格外蓝,风也格外温暖,可是他的心是冷的。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陪他走过这一段不长的青石板路,只因他再也不是荣亲王了。
青色的山头,乌黑色的乌鸦扑簌簌飞起,几声嘶哑的哀鸣听的人心头微颤。
泥土路上,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凌霄牵着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一袭黑衣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鬓角的青丝被风吹起,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眼底如同一潭深泉,带着几分冰冷。
皇上下旨将凤荣城贬为庶民,甚至连衣服行囊都不许他准备,只开恩准他带走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一众家丁都被遣散,唯独凌霄一个还肯跟着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