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凤薇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蕊心。
那脸上挂着泪水的女人见穆凤薇不言语,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没有脸再来求娘娘宽恕,回去也是一死,倒不如今日自行了断给娘娘赔罪!”说着她瞄准了一个柱子,起身朝着那石柱奔去。
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寻短见的,穆凤薇一下子惊慌,她想要拦住蕊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穆凤薇坐在椅子上,一旁的蕊心佝偻着身体,苦着一张脸。
她寻短见不成,被刚好进来的彩蝶给拦了下来,现在正坐在一边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想来这人也是在锦绣宫里呆不下去了,连死都不怕了。
蕊心还有半个月便能出宫嫁人,穆凤薇思索着,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蕊心这么草率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不过是短短数天,想来她也做不了什么,等到了出宫的日子穆凤薇便打发她离开便是了。
如此一想,穆凤薇倒也释然了。
“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要和锦绣一起害我呢?”她无奈的说道,轻声叹了口气,在蕊心一脸无措和担忧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罢了,到底主仆一场,你来我这里闹了这一场,再回锦绣那里给她知道了也是死路一条,本宫暂且让你留下,等到了你出宫的日子你便走吧。”
闻言蕊心心中五味杂陈,她心情复杂。
穆凤薇再一次的原谅了自己,给了自己机会,可是……
蕊心这次来是奉锦绣的命令来的,本来也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来的,她没想到在半真半假间穆凤薇竟然真的再次原谅了自己,莫名的心中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彩蝶领着蕊心去了一间收拾干净的偏殿,她倒是没有给蕊心脸色看,一路上好言好语的,还是和从前一样。
不到正午,锦绣便带着人过来了。
她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责难道,“姐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要说那蕊心是个什么货色娘娘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卖了自己主子的下贱东西现在娘娘也不嫌弃?难道还真的要把她留下来不成?!”锦绣一双锐利的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冷冷的问道,“蕊心呢?赶紧叫她出来!”
她来这里撒泼,穆凤薇早已经有所防备了,她淡定的看着面前一副不可一世模样的女人,说道,“锦贵人也是该知道这宫里面规矩的,位分高的人看上了哪个宫女勤快机灵,留在身边,打发人去原主子那里知会一声便是了,本宫这还没来得及派人过去,你倒是大中午的带着人杀过来扰了我的清梦,怎么,几日没有罚你你这胆子又大起来了?”
“娘娘这话说的,到底蕊心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愿意让她离开娘娘也不能仗着位分高欺负人不是?”锦绣不甘示弱的说道。
“欺负人?”穆凤薇冷笑了一声,“本宫还没有问你当初为何不声不响的把蕊心给收了,现在可倒好,竟轮到你来质问本宫了?!”不怒自威,只一个眼神便让锦绣不敢再言语。
“好,很好。”锦绣愤愤的说道,“蕊心留在娘娘身边我无话可说,只是娴妃娘娘需得知道,毒蛇养在身边可不会是个好宠物,何况还是一条以前咬过自己主子的货色!娴妃娘娘自己小心吧!”说着锦绣衣袖决然的甩了甩,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屏风后面的女人怯生生的走了出来,一下子便跪在了穆凤薇脚下,诚恳的说道,“娘娘放心,蕊心绝对不会再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儿了!”
一场波折终于是过去了。
且说在战场中浴血杀敌的凤荣城一行人,这几日和沈元国的士兵交战,却总不见宋裴东的身影。
而且这沈元国的士兵极其狡猾,他们似乎知道正面和天烬国交战不是对手,便分散了几支队伍,有时候咸阳城这在激战中,却又传来了另一个城池失守的消息,两座城离着百里之遥,凤荣城分身乏术,等他解决了咸阳城的混战之后,沈元国早已经占领了另一座城。
如此三番五次,凤荣城竟是一点便宜也没有讨到。
“这宋裴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凤戈玥这几日被折磨的甚是疲惫,双眼下一片乌青,接连几日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现在将士们士气低迷,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必须得想个办法快刀斩乱麻,不能再被拖延下去了。
凤荣城也深知这个道理,这几日他一直在思索对策,沉默了一阵说道,“你可还记得在江州的时候咱们是怎么毁掉那些鸦片的?”
一场大火烧光了百万两鸦片,全部化作了滚滚浓烟,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四哥的意思是……”凤戈玥恍然大悟,“故技重施,把沈元国的粮草烧光?”
虽然这是一个下下策,有些伤天害理,可比起沈元国惨无人道的屠城来说,凤荣城的做法已经算是温柔了。
“没错,没有了粮草,相必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那冷峻的男人淡然说道。
沈元国的这种打法确实让人摸不透行踪,可也有一个弊端就是耗费粮草和时间,一旦没有充足的物资准备,那么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打蛇打七寸,凤荣城便是抓住了沈元国的死穴。
“好,我这就去打探沈元国存放粮草的地方!”凤戈玥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提起精神应承下来,大步离开了。
军营中,肃杀的气氛之下,一袭白底紫色暗纹战衣的矜贵男人负手而站,夜晚只剩下一轮皎洁的明月和微微跳动的火焰陪伴着他,此时的宋裴东带人来到了离皇城很久的滨州城,他埋伏在这里许久了,这么多天和凤荣城迂回周旋,终于一路北上,来到了这里。
今晚,若是赢下这场战争,他便能畅行皇城,他要杀到皇宫里,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夺回来。
臣子们都说他疯了,这般不计后果的攻打天烬国,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来,劳民伤财不说,攻打下来的城池根本就守不住。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可是只有宋裴东自己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个国家,他为的只是那个女人。
倾尽举国之力,去完成自己一个人梦想,他是自私的。
是的,他欺骗了所有人,臣子,百姓,将士,很快他们便会成为亡国奴了,也许自己也会在后世史官笔下被写成一个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
奇耻大辱,可那又如何?
在穆凤薇离开后的日子里,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几近疯狂的状态让他已经无心再安心的做个皇帝,心底有个声音说:我想要她。
至于什么鸦片,屠城,那些不过都是他重新赢回她的一种手段罢了。
“皇上,一切准备就绪,咱们可以出发了。”骁骑大将军走过来说道。
他依旧形容粗旷,可是比起从前,却也多了几分沉稳。
毕竟骁骑大将军义无反顾的跟着宋裴东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屠城他也参与了,手上早已经占满了无辜百姓的鲜血,这让一向只杀罪人和敌人的骁骑大将军内心负担越发沉重,他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了,甚至连笑都很少见。
“好。”宋裴东勾唇一笑,月光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衬的格外高贵,他高大的身躯和矜贵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天神一般,让人只想膜拜。
杀戮拉开序幕,宋裴东俨然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比错误的路。
可惜,有些事明知是错的,却依然无法改变。
睡梦中穆凤薇倏然惊醒,她睁大了眼睛大口的喘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碎发贴在她的脸上,从未感觉如此糟糕。
她做了噩梦。
梦里是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用重剑抵在地上做支撑,一步一个血脚印朝着自己走过来,那人的头发凌乱不堪,他身后是无数具尸体,俨然是一个修罗战场。
那人是谁?穆凤薇又害怕却又对那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彩蝶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她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彩蝶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穆凤薇沉默,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幸好彩蝶及时出现,她把自己刚刚做的梦说给了彩蝶去听。
“娘娘忘了,这几日你无聊让奴婢找了几本聊斋故事来看,想必是白天看的太入迷,这会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娘娘不要害怕,天也快亮了,奴婢就在这里陪着您,您快些睡下便是了。”说着彩蝶体贴的帮穆凤薇把被子盖好。
“本宫倒也不是害怕……”穆凤薇重新躺下,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有些事和彩蝶是解释不清的,“罢了,你去睡吧,有事本宫叫你。”说着她重新合上眼睛。
彩蝶从穆凤薇寝殿里出来,一下子撞上了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提灯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脸,原来是蕊心,彩蝶长舒一口气,抚着心口的位置说道,“好姐姐,我可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娘娘怎么了?”蕊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