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在这儿多住几天,和他商量一下以后的事,看看能不能劝说他和我一起离开。”宋裴东说道。
英红点头,两人走进去。
且说穆凤薇离开以后,意识愈发的消散,她为了不让凤荣城找到自己,特意从树林里穿行过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愈发昏沉,在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野狼的嚎叫声,让人心惊肉跳。
她每走一步便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身上发起了冷汗,脸色苍白,她苦笑着想,也许这会儿谁见到她都会以为她是个女鬼之类的被她吓死吧……
树林中似乎有无数发着绿光的眼睛在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她,穆凤薇此刻却不害怕了,她想着也许自己走不出这个树林了,最后的结果就是沦为野狼的晚餐。
月色皎洁,给她的路途赐予一点光亮。
前面是一个不太深的水潭,她走过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了。
她能感觉到,树林中,那些刚刚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生物正在一步步的靠近,它们脚步轻轻,似乎对这个突然闯入的神秘生物还很提防,毕竟此刻的穆凤薇匍匐在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连这些野狼也会不敢上前。
这些有着绿色眼睛的动物饥饿了很久了,它们留着涎水,喘息着,蓄势待发。
在它们的饥饿战胜对神秘生物的提防时,这些饿狼便会一拥而上,把穆凤薇给瓜分了。
穆凤薇大口的喘息着,她几乎丧失了求生欲,毕竟痴痴傻傻的惨死倒不如被这群野狼给分食了,那样便毫无痕迹,也好过她丑陋腐败的尸体被人发现。
一声狼嚎,突然,那些野狼朝着穆凤薇奔来,有了第一批领头的狼,便有第二头,第三头,狼群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它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最前面的狼瞅准机会,一下子就朝着穆凤薇扑了上去。
“孽畜!”突然,山林中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那最前面的狼应声倒地,倒在地上呜咽着。
穆凤薇靠着自己残存的一点微弱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是个一身僧袍的人,她眼前视线模糊,已经看不出那人的模样了。
僧人脚踩着一双青灰色的僧鞋,走到已然昏迷不醒的穆凤薇身边,他蹲下身来,将她的身体扳正,却在见到穆凤薇的模样时,脸色微变。
狼群守在旁边,它们的同伴还倒在地上,这一群生灵知道眼前的僧人不一般,便都不敢上前。
可是它们也去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僧人未曾转身,他背着穆凤薇走进了山林深处。
穆凤薇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禅房,她讶异自己还活着之余,更好奇这山林中竟然还有一间禅院。
缓缓起身,穆凤薇环顾四周,正在茫然之际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光头的和尚,他身穿着一身僧袍,可是,他的模样穆凤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温行?”穆凤薇不敢相信眼前的得道高僧竟然是张温行,看他如今的打扮,想来已然得道。
那僧人行了佛礼,表情不悲不喜的说道,“施主,贫僧现在法号静心。”
真的是张温行……
当年他突然消失,穆凤薇担心不已,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出家入了佛门。
“温……不,静心法师,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穆凤薇难以想象当年家破人亡心爱之人又惨死的张温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在这里修了这间禅院,而且他孤身一人这深山老林又凶险,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迷。
“一切不过是太虚幻境,所谓的痛苦也好,快乐也好,不过都像风一般在这世间循环往复罢了。”已然是静心法师的男人淡然的说道,“当年我未能看破红尘,经历了一番波折,现在也总算是大彻大悟了。倒是施主,如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当年张温行离开的时候,穆凤薇还有凤荣城守护着,后来他还听说凤荣城做了皇帝,怎么穆凤薇会身中剧毒还一个人沦落到了这里?
穆凤薇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张温行说明白。
“施主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只是要想去根,倒要个三年五载,静心医术不精,还达不到药到病除的地步,请施主忍耐。”静心法师说道。
“你是说,我不会变的痴痴傻傻的了?”穆凤薇惊讶于静心法师的医术,如今成了得道高僧的张温行实在和从前大不相同,“你可是如何学的医术?”
“早年间,这山林中多有罕见的毒物之类,贫僧初来乍到,几次险些丧命,但我佛慈悲,不让我死,我便看破了,佛祖留我活在人世是要我普渡众生,所以自那时起每日除禅坐念经以外,还会看一看医书,到现在,也略懂了些皮毛。”
原来如此……穆凤薇闻言心情沉重,她无法想象当年的张温行几次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的景象,那种在死亡边缘来来回回的体验,简直折磨人。
可倒也是他有佛缘,最后所有的难关都被他克服了,如今成了得道高僧。
还有许多想问,不过穆凤薇都生生的忍住了,因为现在的张温行已然超脱世外,那些过往的种种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么,施主今后有何打算?”张温行问道。
穆凤薇沉思了片刻,她身上的毒要三年五载才能彻底根除,张温行如今又是得道高僧绝对不会跟着自己离开这里的,而且,凤荣城如今已经退位,他不知道还在不在英红那里……
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穆凤薇也突然有了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俗世中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发生,她回去以后也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那些生活中难以抵挡的危险就像是这山林中的毒蛇一般凶狠,她已然不想再去折腾。
“法师,我能否入空门?”穆凤薇突然抬头直视着张温行的眼睛问道。
那淡然的男子看着穆凤薇,他如今有一种飘然绝世的气质,仿佛已经超脱于五行之外,一双眼能看透人心。
“施主的红尘还没有了干净。”静心法师说道。
这个答案让穆凤薇有些失落,不会很快她便释然了。
“那么,我能否跟随着法师带发修行?”穆凤薇问道。
那一身僧袍的得道高僧点点头,“佛门本就是宽容众生之所,施主想在这里同我一起学习佛法,自然是好事。”彼时天色也不早了,外面响起了蝉鸣声,静心法师表情恬淡的说道,“施主早些休息。”
安静的透着一股子松香味的禅房内,只剩下穆凤薇一人了,她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十里,医馆内,凤荣城躺在穆凤薇曾经躺过的床上,他合衣而睡,双眼却睁着,眼底透着一股子青色,下巴处的青色胡渣也长了出来,短短三日,他便憔悴的如同时光流逝了十年一般。
门被打开,宋裴东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饭匣子,放在桌上,把汤饭都放在桌子上,他不言语,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到底是凤荣城先开口,他望向那好整以暇的男人,语调低沉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倒是不想来的,可是英红姑娘今日着急上山采药,她嘱咐我一定要把这饭食给你送过来,”宋裴东此刻表情没有半分落井下石,虽然他和凤荣城曾经是情敌,可现在穆凤薇离开了,他们便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至少宋裴东是这样想的。
“英红姑娘说了,你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饭喝过水,若是再这般干耗着的话,身体一定会垮掉的。”
那一袭黑衣面容憔悴的男人不以为意,“如今我只求一死。”
他整个人生都因为失去了穆凤薇而变的暗淡无光,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宋裴东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生气的说道,“凤荣城,你还是当年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神勇皇帝吗?!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瞧不起!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像你这样寻死觅活的?因为我不相信凤薇会死,我宁愿相信她只是离开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许还会再出现的……”
宋裴东说道,“你也得这样想,好好的活着,或者过几日我们便出发去找她,总之,只要你活着那么便会有希望啊!”
那一袭黑衣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此刻的凤荣城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甚至感受不到饥饿。
宋裴东见状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一赌气摔门而出。
宋裴东等人因为凤荣城的情绪不稳定一直不敢先行离开十里,英红也因此而犯难。
若说人受了重伤,那倒是好医治,可若是得了心病,那便是最难医好的。
英红即便医术高超,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凤荣城。
宋裴东其实内心也颇为悲痛,他甚至有出发去找穆凤薇的想法,“与其这样痛苦着,倒不如去寻她,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终归也比这样每日惶惶不可终日的好……”那高贵的男人神色惨淡的说道。
“宋公子……”英红无奈的劝说道,“也许,穆姑娘这般狠心的离开,就是为了不让大家看到她痴痴傻傻的一面,想留些体面。”
想来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穆凤薇早已经毒入心脉,找到也于事无补了。
这恰恰也是宋裴东所忌惮的。
轻声叹了口气,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到叶圣推门进来,他拿眼扫了一遍屋内,神色凝重的低声说道,“糟了……”
“怎么了?”英红见他这副模样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宋裴东也神色紧张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凤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