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宇文珩,我的心便倏地疼了起来,本来以为已经将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可是,想起来才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忘记他只是不想回忆起这个人带给我的痛苦,越想忘记反而记得越清楚!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老老实实等着宇文珩吗?
不,绝不,我不想再见到他,更不想和他回魏国!
我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站住,你去哪?”
洛兰走过来拦住了我。
“我自然是要回家去。”
“不行,子珩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我不禁一阵冷笑,果真是宇文珩的至交好友。
“洛兰公主,你似乎没有权利囚禁我。”
“来人,送王妃到西厢房休息,不可怠慢!”
洛兰话音刚落,马上便走上来几个婢女,看来真是要将我软禁起来。
“阿兰,你这要干什么,让他们下去!”
“三哥,你还要护着她?你知不知道他是子珩的王妃。”
慕容青彦看了一眼洛兰,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毕竟是燕国王爷,早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于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殿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我静静地看着慕容青彦,他的神情平静,眼神无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好,跟我来。”
说着,他竟然径直朝我走过来,大步走出了大厅。
洛兰眼里闪现着愤怒的光芒,世隆则是一脸的不解,在两人四道目光的注视之下,我紧跟在慕容青彦身后走出了大厅。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大厅,来到大厅左后方一座小院落里,走进院子,慕容青彦便坐在了院中一张石凳之上。
一双眼睛注视着我,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显得格外严肃。
我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个等待审问的犯人。
“早猜到你的身份不寻常,只是没想到竟是颍川王妃。”
我并不想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和他哭诉我是怎样被刺客挟持,宇文珩怎样见死不救,怎样掉下悬崖,一路辗转到达原陵,说这些有用吗?他会相信吗?即便是相信了又能怎样,他是燕国皇子,燕魏两国是盟国,世代联姻,想来宇文珩和慕容青彦自小便应该相识,说不定还是亲戚,他不会为了我而伤害和宇文珩的感情。
皇家男人最是无情,他们太懂得审时度势,太明白感情和政治相比,实在是轻如鸿毛不值一提,他们城府太深,不是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够对付的。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我抬起头来,迎上慕容青彦略显凌厉的目光,心中不禁一冷,原来他也会生气,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殿下说过曾和一位姑娘有过约定?”
慕容青彦眼神闪过片刻的愕然,旋即恢复如初。
“是的,本王说过。”
本王?他自称本王,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有十万八千里了。
“我幼时有一位师兄,是舅舅的学生,也曾一起在雪天爬山,他那时不爱说话,整日冷冰冰的,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的笑脸。”
慕容青彦的神色大变,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有一次下雪了,我们俩一起去爬山,那天师兄很高兴,我第一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我总说他长大以后要当宰相,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成功。”
慕容青彦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滑落到脸上,落到嘴唇上,咸咸的涩涩的。
“沈彦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话音未落,我已经被慕容青彦紧紧搂在了怀里。
“从宁,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喃喃的说着,紧紧搂着我,久久没有放开。
“三哥,你们在做什么?!”
洛兰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挣开慕容青彦的怀抱,转过身来,看见的是洛兰盛怒的脸庞。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藏青色的锦袍,高高竖起的发髻,寒冰一样的表情。
宇文珩,是宇文珩。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慕容青彦伸手将我拉到身后,快步走上前去。
“子珩,一路辛苦。”
“有劳殿下关心。”
两人走近后互相抱了一下彼此的肩膀,想来这是鲜卑贵族见面的礼仪。
紧接着宇文珩寒冷的目光投向了我。
多么熟悉的脸庞,多么熟悉的目光,我丝毫不讶异宇文珩此时此刻的愤怒,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他也许会将我碎尸万段!
他慢慢走向我,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那比北风还要寒冷的气息。
“短短数月竟跑了这么远,王妃还真是顽劣!”
我不禁冷笑,我顽劣?如果我不顽劣,早就死在刺客刀下,死在悬崖底下,死在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绝望里。
我并不怕他,虽然他的脸阴沉的吓人,我仍然不怕他,对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人,一个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只是他来的太快了,快的猝不及防,我还没来得及问舅舅的下落,找不到舅舅,我不知道究竟还能依靠谁,谁还能救我!
一切都是天意,没办法,有时候人的确要感叹命运的荒谬!
我轻轻地走到慕容青彦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轻轻地将菩提子的手串放在他的手中,转身便离开。
“从宁!”
慕容青彦急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到哪里去?”
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忽然有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我拔腿跑出了院子,一直朝着大门口跑去,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不想见到的人。
耳边呼啸着寒风,原来跑起来的感觉竟是这样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