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跟自己抬杠到底了。
林楚歌忍住火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火警按钮被人为破坏了,虽然我现在撕开了口香糖,但是还有不少残渣卡在按钮处,很有可能引起按钮不灵,无法及时启动消防闸,水泵无法出水,以及无法及时报警的问题。还有消火栓箱内配置的这盘消防水带,都已经耷拉下来了,拖在箱底上,都没有人整理过么?”
说着,林楚歌已经拉了拉那条水带,容色微凝。
那保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然以为林楚歌此举是在小题大做,“水带怎么了?耷拉就耷拉着呗……”
“按照规定,水带的放置是不得和消防栓箱底接触的,为的是防范消防水带在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后,发生腐烂的情况。最近本就是回南天,室内发潮,也是最容易出现腐烂现象的时候。”
顿了顿,林楚歌拎着那条水带,翻了一个面展示给他看:“很不巧的是,这条消防水带的状况跟我描述的一模一样。”
望着那条消防水带背面青青绿绿的霉斑,那保安面上也禁不住有些难看,却仍然嘴硬:“这不是还能用么?更何况我们红星电影院营业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场火灾!”
“如果真的发生了,你就可能不能站在这里跟我抬杠了。”
林楚歌淡淡地应了一声,继而又说道:“另外还有,这里安置的泡沫灭火器已经过期十五天了,这样的东西居然能够通过年检,让我不禁开始怀疑起来你们是否在这种问题上也开始撒谎。”
说罢,她微微站直了身体,好似一把锋利的宝剑凛凛出鞘:
“此前问出那些话,我只当你是老油条怕折腾,亦或者是侥幸心理。但你竟然认为这里的安全隐患是不存在的,只能说明你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趁早下岗带孩子吧,不要再拿别人的人命开玩笑了。”
她这话说得不留情面,显然也精准地刺痛到了保安的自尊心,当即已经忘却了自己的渎职行径,恼羞成怒起来,想要拿对讲机召唤同伴过来,却又觉得自己搞不定一个瘦得跟鸡崽儿一般的小姑娘,实在是丢人,只能大声骂道:
“罗里吧嗦的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破坏影院秩序!”
说着,他伸手用力地推搡了一把林楚歌的肩膀,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麻烦精”给赶出视野范围内。
然而这么一推,竟是没推开。
林楚歌的脚下好似扎了个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望向他的眼眸中逐渐染上了几分锈红色。
果然,做文明人真是太麻烦了。
在她曾经在组织里头混迹的时候,谁要是敢这么推她,最轻也是被她卸掉一条胳膊的。
那保安浑然不知自己的危险,只将林楚歌如今的行为当成了对于自己的反抗和挑衅,口中只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了一句,而后更加用力地将林楚歌往外推去。
他使得劲儿很大,足以将一个身材正常的成年男性给推倒在地,但是林楚歌甚至连趔趄都不曾。
那看似纤细单薄的肩膀,如今在保安的手底下却好似一块钢板一般,坚硬稳固得惊人。
若说此前那保安还并没有将跟前这个看起来跟个小鸡仔似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这回在连续两次吃亏以后,终于是感觉到了几分恐惧。
他也算是成年男性中力气大的了,年轻跟别人掰手腕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输过。
就算是他现在年纪大了些了,体力不如之前了,那也不至于连跟前这个看着还不到八十五斤的小姑娘都推不动吧?
更何况,他还记得刚才推搡她肩膀时,手上的触感。
那几乎不像是正常人的躯体……
别是什么鬼吧?
那保安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发怵,下意识地抬起眼来。
她的脸上分明就没有勉力抵抗的样子,但却又是实实在在地格挡住了他的推搡。那张比常人都要苍白一点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血色,趁得一双眼睛越发的黑洞洞,在角落晦暗的光线下忽明忽灭。
有那么一瞬间,保安险些想要尖叫出声来。
而林楚歌便是在他愤怒而惊惧的打量之下,一字一顿地开了口:“事不过三,我给你的机会只有这么多。”
如果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恐怕就不乐意再继续做个文明人了。
那保安的火气再度被激发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再动手:“你丫真是给你脸了,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够这么不要脸呢,不知道尊重长辈么……”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林楚歌放在身子两侧的手指已然随之微微勾起,好似鹰爪。
也是这时,一把和煦清润的男声陡然插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林楚歌一拧眉心,只觉得这把声音听着莫名有些熟悉,只颇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循着声音来源望向那个来横插一手的不速之客。
男人正挡在那拐角处,隔绝了外界望向这里的视线。他逆光而立,投下的阴影长长,几乎能够罩住她的身形。
有那么一时间,林楚歌的心中禁不住恶趣味地在想:倘若来的这个人是这保安的帮手,如今这副场景就像是他们要开始围殴自己一般。
好在,她很快便从那一片晦暗的光线中辨认出了来人的五官。
金浩天?
他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个地方?
林楚歌心中有所疑惑,但还是先行将勾起的手指展平了,继而揣进了大衣口袋内。
既然已经有明白人过来了,那她自然也要配合着做一个“文明人”比较好。
经得她这么一眼张望,金浩天好似这才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般,转过了眼睛来。
在看到她面容的一瞬间,金浩天面上的表情有一瞬意外,而后泛起了几分欣喜来,对着她笑了一笑,似乎是在打招呼。
之前没认出自己来么?林楚歌想着,面上却纹丝不动,只是也微笑示意,没有开口。
在还没有将跟前这笔糊涂账算清楚的时候,显然这里不会是一个叙旧的好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