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维持住嘴边那个嘲讽的笑容来。
虽然眼前没有镜子，但是林楚歌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刻薄了。
她眨了眨眼睛：“但是怎么办呢，这里还有我一个正牌妻子。所以你就想要拖着拖着，等待她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再随便找个理由把我踹出去，好满足你母亲的心愿，让你和许婧怡喜结连理……这样也算是门当户对，是不是？”
林楚歌这辈子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口齿这么伶俐过，分明是安静地坐在床上，然而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而与她的疯狂不同，自始至终，路世骁依旧平静地盯着她的眼睛，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好耐心，好似一直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林楚歌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在那平静之下，藏着无限的暗涌浪潮。
林楚歌忽然感觉，或许路世骁其实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今天的对峙，在他心里都曾经有过一万次的排演。
然而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内实则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她很快便已然遗忘了这么一个有些奇异的猜测，只是低下眼睛来，苦笑了一声：“看来我是说对了。”
路世骁盯着她，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楚歌，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路世骁的妻子，这辈子，只会是你。关于许婧怡的那件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林楚歌已经冷静地打断了他：“可是我并不需要一个不忠的丈夫。”
虽然林楚歌并看不到他此时此刻面上的具体表情，却可以猜测得到，他定然是又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来了。
她从前便经常提醒过他这么一个坏毛病，总是活生生地将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时间长了，已然在那个地方留下了细长的纹路，再也难消逝了，像是一个小老头。
如此想着，林楚歌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只轻轻地伸出手来，放到了他的眉间，一点点地抚平了那拧紧了的眉心。
而也是在触碰到他面部的一瞬间，她才突然间惊觉我们已经要分开了，连同从前一切甜蜜的、温柔的、惊心动魄的回忆，都要就此切割而开。
林楚歌赶紧缩回手来，指尖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眼角，只感觉到了一阵不正常的湿意。
她摩挲着指尖沾点的水迹，一时间有些发愣。
路世骁也会流泪？他竟然也会哭？究竟是为她而哭，还是为我们的孩子而哭，亦或者是为接下来那无从确定的命运而哭？
林楚歌也想应景地陪着他一起落泪，然而干涸酸痛的眼眶，此时却已经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了。
也是，她这些天以来，已经哭了太多太多次了。
在体会过了最为强烈的悲伤以后，再经历这些苦难，似乎都已经显得不值一提了。
“路世骁……”她沙哑地唤了他一声，想要做出最后的决断。
他却在此时此刻突然开口了：“我没有对你不忠过，楚歌。”
林楚歌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究竟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他已经说道：“楚歌，现在我还没有确定，所以不能够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跟许婧怡发生过关系。我确定的，没有。”
他说得那样的认真，有那么一瞬间，林楚歌几乎都要相信他所说的话。
然而很快，林楚歌便重新清醒了过来。
如果许婧怡并没有跟他发生过关系，那么又是怎么怀孕的？
如果怀的并不是他的孩子……许婧怡再怎么疯狂糊涂，也决计没有可能那么大胆让路世骁喜当爹的。
孩子一旦出生，肯定会去做亲子鉴定，到时候许婧怡又应该怎么瞒天过海？
虽然她并不喜欢许婧怡，但是许婧怡也不是那样的蠢人。她既然有底气敢怀孕来逼宫，就代表这件事情她一定做了完全的准备，完完全全势在必得。
无论他们究竟是如何发生关系的，是最为俗套的酒醉？下药？亦或者只是为了一时欢情。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她也注定不会原谅这样的事实。
路世骁一向是聪明的，为什么却能在她面前能够说出这样荒诞可笑的话语来？
到底是他慌不择言，还是觉得自己被他吃死了太过好骗？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以后，林楚歌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抬起眼睛来：“路世骁，我在你的心里，难道就真的这么好哄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楚歌。但是……”
林楚歌没有等待他说完，便已经轻声说道：“但是，你确确实实是这么做了，不是吗？”
她赤脚下了床，只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个关节好似都在轻不可闻地颤抖着，连带着牙关都咬得死紧：“路世骁，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的。但是……你彻底摧毁了我的信任，也彻底摧毁了我的第一段爱情。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地抓过了衣服胡乱套上。
原本她还想要收拾行李箱，奈何这个家里都是路世骁买的东西，她也不愿意再继续带着这里的东西走，只将刚刚打开的箱子又用力地合了上去，便要离开。
她的动作极快，就像是一头敏捷的小豹子，在受了伤以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然而只有林楚歌自己心里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指尖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开门的一瞬间，她听到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他的声色沉得惊人，乍一听几乎辨认不出来。
便是林楚歌，也微微被他这等话音惊了一跳，却依旧倔强地回过眼去，讽笑着点了点头：
“我拿什么相信你？……我一想到我还在为失去的孩子而失魂落魄，哭得每天昏迷在病床上无法起来，活得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在跟别的女人在床上纠缠，我便感觉到无比的恶心，恨不得你们全去死才好。路世骁，你和许婧怡这对狗男女就不能去死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而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