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飒已经彻底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吃得也越来越少,连水都不怎么喝了,勉强的挂着一口气。
那些录音光盘还在一直送过来,每次都在给程飒重复洗脑,说他喜欢上贺诚才这么倒霉,要把他仅存的精神支柱,也一点点的全部消灭干净。
程飒好几次都直接扳成两半踩得稀巴烂,第二天那个清洁工用烟熏坏的嗓子低哑的说:“先生说,里面有别人的声音,是你想听的。”
又给程飒拿了一个备用的光盘。
照常一段洗脑的话,最后是一阵杂音,然后混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程飒敏锐的从里面分辨出来了贺诚的声音。
就这样,每次送来的光盘,程飒都不得不听。
因为贺诚的声音是随便加进去的,也许在中间业务在末尾,程飒想要听一听贺诚的声音,就得忍气吞声的把这个光盘给听完,贺诚的声音是激励,可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慢慢的也扛不住大段的洗脑了。
程飒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是被洗脑成功了,也就是自我毁灭的那一天了。
他望着有些发霉的天花板,心里无限委屈,为什么程飒还没有找到这里?还不来救他?
程飒在外面当然是心急如焚了,只不过他把搜索的范围局限在了活人,压根儿就没想到程飒是顶着死人的身份,被关在医院里曾经停留死人的房间里。
程飒在被光盘消磨意志,贺诚也被一次次的扑空消磨意志。
如果这么找都找不到人的话,那是不是说明——?
不。
贺诚用力的甩了甩头,肯定不会这样的,程飒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被关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需要他耐心一点、再仔细一点把那个地方找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他托人在公安局那边留意各类尸体,连疑似程飒的都没有出现。
外面又下起了雨。
贺诚面前的纸张上又划掉了一堆可能的地名,他推开窗户,让外界清新的空气通进来,让他的大脑清醒一下。
钟宅,于鑫微微抬了下眼睛,“你们不用守着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
然后钟晨房间的保镖就全部撤掉了。
今天钟南风久违的出差去了,钟宅交给他管理,他不敢把聂瑜珊带出来,被聂绍风抢回去了的话,那所有事情都砸了,他还是小命不保。
但是钟晨想出来,去见见谁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他就坐在客厅里悠闲的翻着一本杂志,端着花茶轻啜着。
被信任是一件好事,但是太被信任,又不是一件好事。
这说明你会知道很多不得了的事情,甚至于最后被杀人灭口。
于鑫故作哀愁的叹了口气。
钟晨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钟宅了,她甚至连去一趟院子,都要成为了奢望了。
她上次车祸推受伤并没有好好的修养,好在她规规矩矩不乱动,骨头倒是没有长错位,但是碰到这种下雨天,凉凉的风一吹,膝盖里面就会剧烈的痛起来。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用了她现在最快的速度,跑到别墅区外面打了车,赶去了西浦集团。
西浦因为假酒的事情挺广得很艰难,一个牌子的名声就像是一张白纸,一个细小的黑点都会非常的扎眼,所以这次的营销并不成功,加上那三起假酒事故越闹越大,群情激奋了。
“一定要现在来打官司吗?”
程飒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
他先是和一群人坐了一上午讨论红酒创意,接着叫来三个助理讨论事情的处理进度,刚刚讨论完,法院那边的电话又来了,他的腰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就站起来在室内瞎逛。
“陶先生,这确实是没办法了。”那边人很无奈,“你看现在网络上都这么激动,这个案子再不审理的话,我估计法院都要被拆掉了。”
陶陌太阳穴都快爆炸了,“但是这和私下调解赔偿有什么区别?西浦又不是不赔。”
“难道是嫌陶先生你赔得太少?”那人如是猜测。
“可能是觉得赔得太少,但是私下里又不来和我们商量,我们怎么清楚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啊?”
陶陌只能摊手了,他除了摊手还能怎么样?
“这个案子就是在故意的拖时间,假酒的问题我承担所有责任和所有赔偿,这个案子真的就不能这么解决吗?”
听陶陌的口吻,确实是烦躁到极点了。
可是不撤诉的话,网络上又这么激动,完全不能压着一直不审或者敷衍了事啊,要是那三家再去网上喊一下,他们法院还要不要做,西浦还要不要做?
“陶先生,你还是抽空来一下,传票都给你送去了。”
陶陌挂了电话重重的吐了口气。
“——谁在外面?!”陶陌眯了眯眼睛。
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来了多久了。
令他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是钟晨。
钟晨穿着颜色寡淡的衣服和牛仔裤,身上还有点湿,刘海还是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的,她跑得气喘吁吁,“陶、陶陌……”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陶陌回忆了一下,钟晨确实很久没有出现了。
他俩上一次见面,还是退婚前。
“陶陌,我是想来告诉你,钟南风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在背地里做了好多坏事……”
陶陌忽的笑了一下,“你是来跟我大义灭亲的?”
“不是的,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钟晨对于他的表情愣了愣,随即弯腰鞠躬,“陶陌,真的很对不起,钟南风做的这些事情,我和你道歉了。”
“然后呢?你要我原谅他?”
钟晨错愕,“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来跟你道个歉。”
“你道个歉有什么用?”陶陌的眼神很冰冷,很不耐烦,“你道完歉,祁阳能马上回来吗?还是程飒能马上回来,这一堆烂摊子能马上解决吗?”
他问一句,钟晨就跟着摇头,咬着嘴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陶陌狠了狠心,换了十分冰冷的语气,“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道歉,以后也不需要你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