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20
常夫人其实就一开始说了下正事，后来就聊起别的，跟亲儿子一样叮嘱温林要按时吃饭、早睡早起、别喝奶茶，常小猪就是顺带。
跟大人讲着电话，温大夫不动筷子，端端正正坐着，一来一回地说话，对面常小茴塞了满嘴红烧肉，见他还没吃，从他盘里偷一块，先疼爱地放她蜜儿碗里，再偷一块给自己。
温林干脆把盘子往她手边推。
这倒是叫茴爷不好意思了，推回去，抢了手机喊：“妈！你儿子还吃不吃饭了！挂了啊！”
“哎哎哎……”常夫人还想喊温林来吃饺子呢。
“快吃吧。”常小茴把电话往他手里一塞，说他，“你可真没变。”
实诚。
或者说，刻板。
羊羊在旁边笑了一下：“温大夫您好，我是小茴的好朋友，妇科的，我叫羊羊。”
其实是扬洋，挺男生的一个名字，常小茴就爱给身边姑娘起小名，羊羊羊羊地喊着。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好，羊羊觉得温大夫真的是很好啊，吃了饭常小茴赶紧拉她走，去买零食的小路上，羊羊试探一句：“温大夫有女朋友么？”
“卧槽你真喜欢他啊？？？？”常小茴世界观都要碎了。
“不是！”羊羊狠狠打她一下，“我是说你！你还要胡闹多久？你说喜欢漂亮的，我看温大夫比你内些都漂亮！”
“丫有女朋友了，谈了十几年。”常小茴笑了，刮羊羊鼻尖，“他我哥，从小就爱管着我，哎过段时间航航能回来，要不你来跟我们一块吃饭吧？”
羊咩咩大夫呵了一声，抬脚就踹：“常小茴真当我傻呢？喊了我再喊三焉儿是不是？哎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还小呢！”
“卧槽大姐您都三十啦！那么漂亮的姑娘不谈恋爱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羊羊一扶额：“我这是工伤……”
跟常小茴分开后，温林给常夫人回了个电话，说：“您说的事我记心上，回头帮小茴看看。”
常夫人其实都不担心这个，林子是个好孩子这大院里都知道，但凡跟他提一嘴他就会办好，嗨了声，说起刚才没说完的：“晚上你跟小茴一块回来好不好？我亲戚家杀了头农家猪，给你炸排骨。”
茴妈和茴爸当年是自由恋爱，她家在北城下面的小县城里，谈恋爱的时候没想过对象家里能有多厉害，最多是城市户口而已，后来茴爸领着她来认门，一看门口真枪实弹的兵茴妈就愣了，然后这么稀里糊涂嫁进来，成了常家媳妇，再生了常小猪，成了妯娌们里最入老爷子眼的。
都说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娘家人巴结得紧，有点好东西就往这边送，也得了常家不少好，几个孩子的工作都是安排在了好单位。
这年头，什么都不稀罕，最稀罕自家养的东西，常夫人惦记着她“亲儿子。”
农家猪啊……
温大夫站在电梯口默了默，都数不清多久没吃新鲜猪肉了。
“成。”他爽快应下，笑了。
下班的时候，喊常小茴一块走，小丫头一看有门，一蹦三尺高，感觉感冒都好不少，乐颠颠跟温林身后。车开出去，还是那个花店，温大夫算是知道了中年妇女们的小心思，下车选花。
常小茴懒得动，坐在车里看温林细细地选花，花瓣散的不要，花苞太开的也不好，最好是将开未开的，能在家里养得久一点。
今天他则选的是玫瑰。
粉红色的保加利亚玫瑰，别说，真挺衬常夫人的。
***
后来，车子没进大院，这一带不让停车，也没停车位，他们从一站地外走回来的。
常小茴倒是没有平时那么贫，显得很安静，温林还不习惯地瞅了她好几眼，问：“难受？”
“不是那个。”常小茴摇摇头，看着晚间匆匆归家的行人，想起小时候一拨人一块上下学，就走这条路，她不老实，总在前头蹦跶，哥哥们喜欢缀后面，她回头瞧的时候，总是一眼就能先看见温林。
因为哥哥们都穿深色的衣服，而他永远一身浅，是这一路上最干净的男孩。
后来他上大学了，再后来他出国了。
都数不清多少年了。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躲着林老师走。”车不开进切不就是怕被发现么。
温林倒是坦诚，嗯了声。他捧着花，让匆匆的行人纷纷回头，寒风吹来，将他额前的碎发掀开一半，但缝里不够，又躺了回去。
登了常家门，常夫人得了捧很时兴的粉色玫瑰整个人乐得都找不着眼睛了，她很富态，笑起来想无忧无虑的弥勒佛，拉着温林的手去桌边，让他瞧晚上的菜。
而亲闺女常小茴则见怪不怪，噗叽挨爷爷身边。
开饭了，常小茴坐爷爷身边的位置，温林坐茴妈身边，刚吃没一会儿，小茴她爹回来了。
高位待久了，不说话也很有威严，这点和楚司令一个样，茴爹见着温林，脸上化出了一抹笑，过来拍拍肩膀，嗯了声，也说他壮了。
再一比个头，问他一米八几了？和忠慎谁高？
“一般高。”温林挺给面儿，其实慎老大比他短了一公分。
一家人显然是商量过的，饭桌上，茴爹点点闺女的脑袋：“要是不习惯就让你妈过去陪你几天。”
常小茴巴不得从笼子里放出来呢，哪儿还敢招常夫人啊，赶紧说：“习惯习惯，我又不是小孩了！”
洗碗的时候，常夫人拉了闺女进厨房帮忙，常小猪哪儿会洗碗啊，不把盘子瓦卒了就不错了，常夫人其实是跟她嘟囔：“林子内女朋友还谈着呢？”
“恩。”常小茴咬着苹果。
“这么久了啊？我还说想给他介绍对象呢。”
“歇了吧妈，大好小伙哪儿轮得到别人啊，早被套牢了。”
“那怎么还没结婚？”
“嗨，您管人家呢。”常小茴不操心这个，贴到妈妈身上，哼哼唧唧，“那说好了，我搬了啊？”
常家的长辈其实很舍不得，裤带子别着长大的孩子，从没小臂长到现在都一米七二、三十的老姑娘了，可没在她跟前露，怕她挂心。
常夫人故作嫌弃地挥挥手：“赶紧走，烦你。”
常小茴乐了，从后面把妈妈腰一圈：“哎妈，好像瘦了，肉少好多哦，这可不成，你小猪下月发工资买好吃的孝敬您！”
厨房门口，想拿水果刀给老爷子削苹果的温林矗立着，里头的画面很温暖，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从常家离开的时候，常小茴觉得欠人个人情，趿拉着鞋子说要送送，好好的鞋，她就不穿好，把后脚跟踩瘪了，一路拖着走，两手跟小老头似的钻袖管里，背驼着，缩着脖子，先说了声谢，又嘿嘿笑：“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别都照做。”
意思是让温林别管着她，她也怕麻烦人。
温林听懂了，停在岗哨，说：“你要不想挨管就老实点，你到我跟前了，出了什么事肯定是问我拿人，我也没那么多工夫给你擦屁股，你少惹事。”
“就送到这儿，我走了。”
常小茴在后头不服气地哼声：“这四九城哪儿姐姐玩不转？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