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为草芥一为宝
镜中影2022-03-15 17:502,517

  赵颖慧带兵出走青州城。

  羿清率兵追赶。

  两方都需要掩人耳目,都是精心筹谋。

  赵颖慧命手下三万兵士由手底三位信得过的将军带头,分批分头,深夜撤离,按照事前定下的不同路线向青州城进拔,她则是最后才走出了无田城。

  这三条路线,皆是她在多年的行军生涯中亲自践行而出,每一条路上的哨点、驿站、地形,皆了如指掌。她以近来羿清正在进行的伐奉行动作为掩护,送命三股兵马打上羿清旗号,扮成押送粮草与辎重的后军,晓行夜宿,加紧行军。

  而最后动身的她,带着自己的亲卫精兵沿着大路不紧不慢地行进。一路上走走停停,看风景,吃烧烤,好似一场秋游。

  直到到了明州边境,她命亲卫精兵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装,混迹于难民中,先行离去。她带着何秋、烈火二人,又在边境停留了两日,方进入一支经过的商队中,向着葛州方向走去。

  而羿清得到消息,仍然是因为霍先生。

  霍拓一直命手下对无田城多方留意,赵颖慧出城时。手下报来了讯息。霍拓第一时间向少主禀报此事,而他家少主也依然如同每一次那般,对赵颖慧这个名字全无波动,只命他继续盯防就是。

  凭借多年的谍使经验,霍拓直觉此次不同以往,命手下一方盯紧赵颖慧一行,一方紧急盯守无田城。

  两日后,负责盯守无田城的手下来报,这两日的无田城就如一座死城,无人进,无人出,连城门前的哨卫也不见了踪影。

  霍拓油然感觉不妙,当即亲自前往查看,然后,迎接他的,当然是一座人走屋空的无田城。这座城中本来就无百姓居住,三万人到此后,因上方派来的供给经常迟滞,为了维持生计,在城内有过各种营生,制作农械、打制斧镰、编织草席草帽,以与百里外的村民换粮易财。霍拓进城后,陆续有百里外的百姓前来取货,在空无一人的店内挑了东西就走,没有人一人愿意多做停留。

  霍拓拉住一人询问究竟,那人道:“咱们几天前得到这些大兵的报信,说是他们即将调防,让咱们几天后到城里来随便拿些能用的物什。”

  霍拓当下便知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当即快马加鞭,赶到胡城,向少主报此大事。

  羿清听罢,自然不再无动于衷。他推案而起,径直迈到悬着舆图的墙前,手指无田城,依次画线,无论画了多少次,最快、最近、最有可能赶往的地方只有一个——

  青州城。

  他在书房来回踱步,拧眉思忖,将近两盏茶的时间过去,断然道:“先生速去点五千精兵,由卫义带领,本少主则先行一步,乔装前往葛州,你们在行军途中随时注意本少主的飞鸽传书,按信上所说来与本少主会合!”

  如此,一场逃与追的游戏开始。

  羿清仅带两名护卫,轻骑简从地赶到葛城,在葛城街巷间、城外四遭暗暗查找赵颖慧的过往讯息。他笃定,赵颖慧想最快到达青州,葛城是必经之地。

  这一对离心离德的夫妻第一次心照不宣,不谋而合。

  终于,羿清发现了有兵士模样的难民到达葛城的迹象,进而,又看到了这些人全往葛城之外的一座荒山方向而去。他派擅长跟踪的属下尾随过去,不出所料。

  赵颖慧的部下须在此等待主子的会合,而羿清也需要等待部下的到来。他发出传书之后,即优哉游哉地欣赏着赵颖慧部下们的陆续集聚,继而,赵颖慧出现了。

  赵颖慧将与亲卫的会合地点定在葛城之北的断骨山,也不是随机而动。这座山势荒凉、无草无木的荒山,曾经是她在此逃过追兵的地方,当算得上一个福地。而此处也似乎当真是在福佑她的,三两日内亲卫们悉数到齐无一人落队,第一步大功得成。

  她带人向北行走,前往葛州北线边境与三队人马内的一支汇合。

  这一万人穿越了阿木草原、蒙骗过了讨伐奉州的安州主军,跋涉而来,历经数日,除了百余人中途脱队返乡,九千余人居然尽数到了。

  赵颖慧大喜,认为这是上苍保佑的吉兆,当即带队开拔,前往青州城。

  就在她认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离去,前路再无坎坷时,羿清出现了。

  巧合得是,卫义所率的五千精兵走得也是阿木草原的路线,一路之上,收获着前方行进人马的诸多讯息,顺利得超乎想象,收到了主子的传书之后,更是兵贵神速,比预期提前一日到达了约定之地。

  羿清对于自己的五千人能否战胜对方的一万人这等事,无论是军心士气,还是战术战力,他俱是毫无怀疑,不假思索扬鞭疾行,气势万钧地阻挡在赵颖慧的面前。

  “羿清。”赵颖慧望着面前的人,多日不见,犹如隔离了一个世界般遥远。她面色铁青,冷冷扬声,“你还真的来了?”

  “部下率众叛逃,本帅当然要来。”羿清声语恢宏,“倘若此时不是白日晴空,而是疾风骤雨,当更符合今日气氛。”

  赵颖慧冷笑:“有趣了,既然是乾坤朗朗,阁下这般贼喊捉贼,就不怕举头神灵么?”

  羿清抬眼望一眼当空骄阳,放声大笑:“举头若真有神灵,必然佑我羿清,何怕之有?”

  为什么,为什么在许久之前会认为这个人如这顶头的晴空一般晴朗,如这顶头的阳光一般温暖?这个人的笑容,明明寒到刺骨,比胡城外那道护城河里的秋日河水还要冷。赵颖慧吸一口气,道:“家父仍在明城,我断不会与你为敌,今日之行,只是为了给我的三万将士找一个安身之地,还请看在往日的同袍之谊上,让一条路出来。”

  羿清扬眉一笑:“令尊对羿某向来不薄,羿某铭记知遇之恩,自然会好生待承。他仍然是明州城主,仍然荣华富贵,只是,倘若你不能及时回头,岂不是要与令尊分隔两地?天下间,还有比骨肉至亲不能相见更令人痛苦的么?”

  赵颖慧暗自切齿,道:“看来,无论如何,羿将军都要与我一战了?”

  羿清面透无奈:“捉拿叛将,本帅责无旁贷。”

  “你——”赵颖慧挥动手中绣绒大刀,长声道,“迎敌!”

  羿清挥臂:“捉拿叛军,不必手下留情!”

  双方各列阵势,一触即发。

  正当此时,一记响亮的鸣镝从对峙双方的当央划过。

  “两位且慢动手,我们主上有话对两位说!”莫仇驰马疾声呼喝而来。

  羿清看清来者形容,先怔后喜,打马迎上前去:“这位可是莫兄?你在这里,小容兄弟可在?”

  莫仇向对方抱拳为礼:“羿将军,我家主上请二位稍事等候,莫动干戈。”

  羿清放眼四望:“在哪里?小容兄弟在哪里?”

  莫仇继续抱拳:“我们主上请羿将军、赵小姐前往那边的林内叙话,不知可否赏光?”

  “好!”羿清应得甚是干脆,“速速带我去找小容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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