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的反对似乎在王姝预料之中,她很了解窦太后这个老太婆,很显然她向着栗妃是因为太子殿下,所以她也要斩草除根,利用这一次将太子和栗妃连根拔起;各宫都怀着鬼胎,相信成败只在一念之间,那就要看谁才是真正有手段之人了。
平阳公主长大了,有女儿家的心思了,她觉出今晚上的不同,来到漪兰殿的寝宫里扑进王姝的怀中撒娇地说:“娘,平阳也想去长公主的府上,平阳很想念阿娇小姐了。”
王姝抚摸平阳公主的长发,突然她脑中想起自己的妹妹,她越来越像熙儿那样貌美,连黑发都似熙儿那样柔软。
“平阳,来,娘跟你说件事情。”王姝抱着平阳,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想起过往,爱恨情仇历历在目,王姝觉得也是时候把事情告知平阳了。
“其实平阳呢,还有一个娘。”王姝看着平阳说道:“那个母亲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虽然平阳看不到她,可是她却一直爱着平阳。”
“平阳有两个母亲?”小女孩天真地问。
“嗯,是啊,有两个,两个母亲都非常地爱你。”王姝触景伤情地说:“两个母亲也都十分关心对方。”
“娘是不是想平阳的另外一个母亲了?”孩子还是很聪明的,王姝的失落骗不了她。
王姝轻笑一声,说道:“替娘在宫里好好地照顾弟弟,娘要做一件事,做一件可以为你另外一个母亲报仇的事情。”
“嗯,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平阳的懂事让王姝倍感窝心,仿佛正是王熙儿在身边支撑自己走下去。
奶娘进入寝宫将平阳公主带出去,此时柳意小跑而来,俯身喝道:“启禀王夫人,凤辇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王姝冷静说道:“柳意,你还是留在宫里照顾胶东王和公主。”
柳意一怔,忙说道:“奴才甘愿跟随王夫人一道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王姝扭头交代:“这一次的危险也是我无法预料的,你的命要留着帮我照顾胶东王。”
柳意微微蹙眉,担忧地说:“正因为艰难,所以奴才更不能离开王夫人了。”
“柳意,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王姝干脆板起脸,故意叱喝露出威严压迫柳意答应。
柳意扑通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王夫人,就让奴才跟着您吧,虽然奴才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危险,但是奴才只希望能留在王夫人身边,哪怕是要奴才的命,奴才也绝不会吭一声,但求奴才跟随王夫人只为一个安心,请王夫人成全奴才。”
“你……”王姝一跺脚,无奈地叹道:“就因为危险,你却偏要跟随,那好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奴才遵旨。”柳意笑了笑,站起来搀扶王夫人走出了寝宫。
公主府安排妥当,有了好几次的经验,其实王夫人也是公主府的常客了,长公主出府相迎,将王姝从凤辇中接下来,两人相视而笑,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公主府内。
“这几天公主府附近多了不少小贩,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长公主与王姝漫步在回廊中,两人悄声咬着耳朵低语。
王姝面无表情地说道:“以栗妃娘娘的个性,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除掉我的,所以……”
“你放心好了,之前交代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长公主淡笑地说:“就怕到时候张大人赶不回来。”
“张大人赶不回长安,那就是我们的死期了。”王姝斜睨一眼长公主,反而惹得两人大笑起来。
转了弯走到花园中,王姝又说道:“这一次要拉着长公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还真是过意不去。”
“诶,我早就说过大家既然坐同一条船,那么生死与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长公主捻起一朵花递给王姝说道:“看看,我的花园总算恢复了气色,比你的院子不差吧。”
“长公主是不是寻得懂花人?”
“倒也不是,只是有高人从旁指导。”长公主笑了笑,说道:“我听说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很喜欢去郊外一个地方下棋,而那里就住着一位世外高人。”
“其实陛下与我第一次相遇就在那里。”
“是吗?”长公主莞尔笑道:“那个高人曾经消失一段时间了,后来我寻访得知才知道他又回来,便亲自造访,他啊,真是不得了,一看到我就猜到我非富即贵,并且算出府上近日有血光之灾。”
王姝心平气和地说:“若是没猜错,这位世外高人姓‘郭’。”
“王夫人没有猜错。”长公主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还说了,王夫人才是真正的人中之凤,所以说,我长公主总算没有看错人。”
“多谢高人抬举。”王姝欠了欠身,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王姝也绝不会让高人失望的。”
凛冽寒风将破屋外面的枯枝吹得咯吱咯吱地作响,忽地又是一阵狂风,不消片刻又飞来十几人立在破屋里面,一字排开,为首的男人也身穿夜行衣,手持长剑。
“主上,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只要主上一个命令,一定将公主府直接杀个片甲不留。”左边第一个男人上前一步汇报情况。
“嗯,很好,不过现在还要再等一等。”为首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毕竟这是公主府,万事都要小心,不能有半点差错,一定要确保公主府的情况之后才能下手。”
“主上,公主府的情况基本上已掌握,只是跟踪张鸥等人的下属暂时还没有返回。”
“哦?是什么情况?”
“可能他们被张鸥等人缠住,不过已经发出信号,相信他们收到后应该会尽快返回长安。”
“不必了,有他们在南阳拖住张鸥对我们更加有利。”
“是。”
“你们几个先下去守着公主府四周,等到本主发出信号,你们再一网打尽,公主府绝不能留一个活口。”
“属下明白。”话一落音,这一排黑衣人又像一阵风似地消失无踪了,留下来的主上扬起了眼角的冷笑,看来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阿嚏——”长公主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王姝拿着白子,看着长公主,关心地问道:“要不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事。”
“不,不行。”长公主揉了揉鼻子,说道:“说了要同甘共苦,我岂能临阵而逃?”
“也不见得他们今晚上就会行动。”王姝将白子放在棋盘上,幽幽地说:“若是要等三天,难道你也要跟着熬三天?”
“你都能熬下去,我怎能不行?”长公主命人拿来一碗热汤,她先喝一碗暖暖肚子。
王姝瞥了一眼长公主,淡定地问:“你不应该将阿娇小姐送到宫里去,梁真这个人跟栗妃一个德行,好多疑,只怕会打草惊蛇。”
“可是这么危险,我将阿娇留下来岂不是太……”
“算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王姝又下了白子,催促道:“该你了。”
长公主等着有些心慌,这种等死的感觉还真不好受,极其容易消磨人的意志,长公主与王姝比不得,王姝的淡然是长公主这辈子都修不来的。
“我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长公主绷着脸,嘟囔地说:“你说会不会无功而返?说不定栗妃和梁真也不敢下手,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计划安排?”
“不会的。”王姝自顾自地下起来,她拿着黑子放入棋盘上,平静地说:“我引导陛下册立我为皇后,虽然被太后挡下来,可是陛下的心思昭然若知了,也就是说,只要没有窦太后的坚持,那么皇后之位就是我王姝的,而一心只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栗妃娘娘又岂能甘心?所以除掉我是她必然的选择。”
长公主凑上去,忧虑地问:“那万一栗妃没这个胆子呢?”
“她下过一次手,就会有第二次。”王姝抬眸盯着长公主,严厉地说:“她深知在后宫,不是我死就是她亡,所以这个道理会逼着她下这个决定,因为她没得选择。”
“你说得对,她心狠手辣,不会手软。”长公主吁了一口气,又拿起黑子放在棋盘上,笑着说:“刚才我正愁着如何围堵你的棋子,没想到你帮我下了两颗黑子,我的路就通了,现在你可当心点,我马上就要反败为胜了。”
王姝咧嘴一笑,无所畏惧地说:“鹿死谁手不得而知,所以长公主千万不能轻敌。”
“哈哈,那倒是,其实要论起才智,我还真不是你王夫人的对手。”长公主笑了笑,说道:“甚至连栗妃,同样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一局是注定了。”
王姝审视棋盘,似笑非笑地说:“那倒未必,有的时候聪明的人往往也会犯不可饶恕的小错误,而恰巧这种错误照样是致命的,所以无论如何,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否则输的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