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鉴定科的工作人员过来，将一份最新资料交给陈武，后者翻开看了看，脸色深沉，随之将资料递给纪程然。
“走吧，现在去尸检所看看。”他的嗓音很低沉，看得出心情不佳，尤其是在看完最近一份资料后，眼眸幽深，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听到他们要去尸检所，粟薇薇自然是快步跟上，谁知刚没走两步，就撞到纪程然的后背。不知何时，他已经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眼睛露出了歉意。
“不想我去？”相处时间长了，粟薇薇惊讶发现，自己既然能在瞬间就读懂他的眼神，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眼神或者动作，自己就能轻易看懂了他的意思。
纪程然笑笑，如春风拂面，如云开霁月，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能露出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笑容，那是只专属她的温柔对待。
“嗯，你不要去，我让人送你回宾馆，尸体看多了会做噩梦的。”
“我才不怕呢。”好不容易逮到这样千载难逢可以跟在他身边围观查案的机会，粟薇薇怎么可能错过。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想过了，等这件案子侦破后真相大白，也许她真的会想办法报道这件案案子。
眼看纪程然意思坚决，粟薇薇扁扁嘴，露出女人撒娇的小姿态，娇嗔道：“我一个人回宾馆你就不怕我危险？说好的不能离开你视线的呢？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说过的话马上就忘记了。”
纪程然哭笑不得，他说那些话就死怕她乱跑冲动遇到危险，所以才会再三叮嘱。况且他既然让她回宾馆，就肯定会让当地警方保护她的安全。
现在被她这么半埋怨半娇嗔的，这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前面，陈武发现没人跟上来，好奇转身看过来。
得到他的同意后，粟薇薇心头一松，脸上露出喜意，“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走。”
纪程然心里也是喜滋滋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认真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
被她依赖信任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一行人到了尸检所后，粟薇薇方才明白，为什么纪程然先前坚持不让她跟去，如果她预先体验过的话，打死她都不会去。
“呕……”刚踏进停尸房，鼻子就吸进一股令人窒息发闷的尸体恶臭味，粟薇薇脸色一变，原本轻快的步伐顿时如同千斤坠，胸口更是翻涌个不同，她拼命忍住呕吐的冲动，若无其事跟着他们进去。
纪程然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情况，回过头来见她面如白纸，目光漂浮，关心道：“用不用戴口罩？”
想起刚才是自己非要跟过来的，粟薇薇怎么也拉不下面子说自己害怕，硬是逞强摇头拒绝他的建议，拍拍胸口，“不用，你们都没戴口罩，我哪里需要？”
呜呜呜……
她好想挖个洞钻进去。
尸检所里毕竟还有不少工作人员，除了法医以及鉴定科的人员外，还有不少警员也在这里。要事当头，纪程然只要将注意力放在被害者的尸体上。
当白布掀开后，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更浓郁了。
粟薇薇半憋着气，小碎步跟在纪程然身后，眼睛却始终不敢往停尸床上看去，一旁的警官黄山看了她一眼，疑惑道：“粟小姐，关于被害者的尸体细节记录好了？”
“……还没。”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让她站在后面当个安安静静的助手不好？
“来，你站在后边看不到，我这个位置让给你。”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其实已经恨不得逃出去的黄山警官，十分热情客气地挪开自己的位置，往旁边一站，把最好的视线位置让给她。
“……”
什么叫做欲哭无泪，这就是！
粟薇薇腹诽，不都说警察善于察言观色吗？她怎么觉得这个黄警官完全没有眼里见儿，没看到她其实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吗？
迎硬着头皮走过去，粟薇薇小心翼翼往前瞥了一眼，赵天海和李在华的尸身并排躺在床上，苍白无血的裸露皮肤上浮现着暗青色的尸斑。
被利刃从眼角划到嘴边血淋淋的浮肿的脸。
弯曲僵硬没有生命气息额四肢。
剖开胸膛血肠四溢心脏洞开的残躯……
粟薇薇只觉得心脏一下子停止跳动，两眼无光，怔怔地看着那两具尸体。猝不及防的，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这么毫无意识地晕厥过去。
“薇薇。”在前面埋头查看尸体的纪程然听到声音，抬眸就看到对面的她晕倒过去，立即丢下手套奔过来，从黄警官手里接过她，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薇薇，薇薇，醒醒……”
他回头冲发呆错愕的黄山喊道：“麻烦给我一条湿毛巾。”
“哦，好的。”黄警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另外一个房间，不多时就拿来了一条湿毛巾，还有一杯温开水。
一名法医走过来，看了脸色苍白如纸的粟薇薇一眼，立即解释：“纪老师放心，粟小姐只是见到尸体被吓晕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听说她是被吓晕的，一众工作人员都有些无语。
刚才明明还见到这小丫头意气风发，一个劲地往停尸房里面挤进来的，尤其是陈武，他依稀还记得纪程然原本不打算带她来，是她主动请缨又表现热衷，最后才跟着他们来。当时他在心里还暗暗佩服，都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娇生惯养，见不得半点血腥，很少遇到过这样勇气可嘉的女士了。
谁曾想，这才一眨眼功夫，她就晕过去了。
明知她只是被吓晕过去，纪程然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缓和下来，打横抱起她，回头对法医说：“她没见过这种场面，我先带她去休息，等她醒来再过来。”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就抱着她匆匆赶了出去。
一行警察面面相觑，这……
陈武对附近比较熟悉，连忙引着他们来到一间休息室，然后才离开。
纪程然轻轻把她平放在单人床上，拉了被子把她包裹住，又取了湿毛巾给她擦脸。
“薇薇？”
没回应。
“别装了，睫毛跳得那么快，醒来了赶紧睁开眼睛，不然晚上就该睡不着了。”蕴着笑意的清朗嗓音，在她头顶上徐徐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