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薇薇一动不动,等待着他的回答。
墙壁上的钟,秒针“滴答滴答”的发出细微的走动声,每一秒过去,她的心就收紧一分。
看到她这个模样,纪程然清冷的眼眸里,充满了盈热,强烈的酸涩,和震撼冲撞在心头:“薇薇,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
他静了一瞬,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声音微微颤抖:“娶你,就要护你一生一世,陪你白头偕老,这两种,我都没有办法做到。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如果我跟你说再过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就会像这双手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在这个世界死了一样,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什么?!”
纪程然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目光深邃而悲伤:“这一次我不想骗你,我已经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很快就要离开你,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薇薇,我已经自私的遇到你,爱上你,我不能再那么自私地毁了你一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粟薇薇泪眼婆娑,双手颤抖着捧住了他的脸,任凭泪水决堤,“啪嗒啪嗒”地掉落手臂上。
“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纪程然脸庞微动,侧头吻了吻她的手背,沙哑道:“我没骗你,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多久了。”
“这怎么可能?”她的喉间,发出一声哀伤到了极致的低吼:“我不相信,纪程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们明明说好的,要一辈子都不离不弃,你是不是不打算娶我,才编出这种荒唐的谎话来骗我?”
她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眼睛通红,整个人濒临奔溃边缘。
纪程然面色淡然地看着她,没有出声,没有阻止,没有安慰。
迟早都要被她知道的。
发泄了,吼完了,她目光涣散,身体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整个人软绵绵无力地瘫软下来。
“为什么?”她平复了下心情,问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纪程然看着她,伸出仅剩的半截胳膊上前拥住她,狠狠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粟薇薇在听到这一句后,眼睛终于有了焦距:“记得,就在方远哲和杨姗姗结婚那天,我在酒吧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你躺在我床上。我把你当做登徒子,还差点报警了……”
往事历历,浮现眼前,依稀像是发生在昨日。就连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每一个互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纪程然的声音很小,喃喃的像是呓语:“没错,我那个晚上在酒吧遇到你,看你喝醉了就把你送回家,而且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只是,你一定以为是我跟踪你回家的,对不对?”
想起了过去,翻涌起伏的心情平缓下来,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傻瓜,其实当时是我抱着你回来的,你根本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不可能——难道,你在我家门口经过时就盯上我了?”粟薇薇吓了一跳。
“傻瓜,因为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纪程然没理她,下巴蹭着她的额头,语气平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跟你,你是我未来的老婆大人,当时你尽把我当流氓了,其实我没骗你,你确实是我老婆,我们领过证,接过吻,在神父面前立过誓言的,你实实在在是我纪程然的老婆。”
她嘴巴张得鸡蛋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一天之内,一个紧接着一个的重磅消息,已经把她砸得晕乎乎的。
“纪程然,你不会想跟我说,你其实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她心里一震,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他的确几次说起过,但粟薇薇从来都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而已。
可如今,随着一件一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发生,还有纪程然刚才的那些话,她已经无法用常识去思考,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科幻,那些她本来绝对不会相信的事情,此时却发生在纪程然身上,让她怎么可能不去相信?
“薇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从第一天见面,你就知道要离开了?”
“当时不知道,我以为可以跟你长相厮守……后来,才知道我想的太天真,无论我怎么努力去改变,到头来,都没有办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听到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要分开,粟薇薇心弦微动,想起两人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终于明白,纪程然对自己的熟悉和了解是怎么来的,以前她只以为那是他心细如发,很用心去了解她。
原来,只是因为在未来,自己就是他的妻子吗?
她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那你穿越到这里来,未来的我呢?那个未来成为你妻子的粟薇薇,你既然来到这里,那她的人呢?”
她这一句话,像淬了毒的利箭狠狠扎在他的心脏上,撕开了埋藏往事的血痂,让那些他不愿意回想、不想去回忆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他脑海。
触目惊心的血,满目苍夷的废墟,他心爱的女人像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扑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前面射来的子弹……
指尖的温度,在一刹那冷却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嘴角还挂着一丝释怀的笑容。
“真好,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这是她生命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纪程然突然垂下头,脸上扭曲,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痛苦,背部微弓蜷缩在一起,额头上青筋凸起,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剧烈的痛苦,喉咙里发出一道野兽般的吼声。
“纪程然,纪程然你怎么了……求求你不要吓我……”粟薇薇吓了一跳,抱着他不知所措,双手死死摁住他,恨不得能代替他承受。
“陈墨,陈墨你快进来,程然出事了……”
不一会,陈墨急匆匆破门进来,脸色在看到纪程然这一幕时陡然大变,冲过来抓住他,冲粟薇薇喊道:“你先出去,等他好了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