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程然眼皮微动时,粟薇薇惊喜的就差没有尖叫出来。但很快就发现他的面容微微扭曲着,仿佛正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眼皮只是动了动,却迟迟没有掀开,全身更是在这一刻,剧烈的痉挛颤抖。
“纪程然,我在这儿,你听到我的声音吗?”她抱着他,嘴唇在他耳畔焦急地说,每说一句,她就发现纪程然的身体反应更加剧烈,明显处于将醒未醒的状态。
这种时候,只有马上叫醒他,才能找机会逃脱出去。
可无论她怎么叫,纪程然都没有醒过来,除了一些身体反应之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而只有听到她的声音,才能令昏迷中的他,产生了一丝丝悸动。
没办法,粟薇薇只好想办法把他背上,黑暗中,顺着他的胳膊下去,想要抓住他的手,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她的心跳,霎时漏了几拍。
狠狠喘了口气,她抓起手电筒,往他的手照射过去,这一照,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她看到了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恐怖的一幕。
纪程然的手,自小手臂之下,全部接近了虚无般的透明,隐隐还能看到手臂的轮廓,可当她伸出手去抓住的时候,却好像抓在了空气上。
晴天霹雳!
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幕,身体仿佛被雷霆劈中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这是什么?
她双手哆嗦,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无论她怎么擦眼,所看到的,都是一双几近透明模糊的手臂……
这么会这样?
她再次伸出手去抓,还是无法抓住他,明明那双模糊的手就在眼前,她无论她怎么用力,怎么使劲,都像抓住了一把空气,而纪程然的手,依旧搁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一个眨眼,那双手臂就会消失了一般。
她终于意识到不妙。
这辈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骇人耸然的场面,而且是一种完全无法用现实和科学来解释的一幕。几次张大了嘴巴,却发现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心里,只有一沉再沉,沉到了无尽的深渊。
“纪程然,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刻,她没有害怕,没有惊叫,有的只是,从心底深处,渐渐蔓延扩散出来的……悲伤……
她想,她大概明白纪程然为什么要坚持离开她了。
猛地一把擦掉泪水,改为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身体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力量,很快就将他背负在后背,而他身上的重量,全部都压在她瘦削纤细的身体上。
“走,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这一刻,不管纪程然是什么人,不管他遭遇了什么,粟薇薇都不想再去管那么多,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跟他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就算他是怪物也好,以后双手残了也无所谓,她只要他好好活着,活着陪伴她一起生活,陪伴她一起慢慢白头变老。
其他的,神鹅毛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她的双手攀这泥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面走去,走不动了,就扶着泥石慢慢爬出去,只要她还撑着一口气,就要将他背出去。
“纪程然,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得救了。”她双手渐渐抱住他的大腿,手指因为用力掐得发白,泪水顺着脸颊淌下:“真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山风呼啸,豆大的雨水重重砸下来,拍打在她的脸上,脚下泥泞成灾,每一步都深深陷进去。她依旧没有停下。
荆棘擦过,刮花了她的脸,地上锐利的碎石,把她一双脚磨得鲜血淋漓。
没有一刻停顿。
在走出了几里路后,她已经精疲力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依旧没有停下。
密林的远处,突然传来了微弱的灯光。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匆忙的步伐声,她心里一紧,正想找个地方躲避,前面却已经传来熟悉的喊叫声。
“薇薇,你在哪里?”
是伊莉莎的声音,还有程小薰的,陈墨的……最后,她还听到了苏印那沙哑的声音。
希望的曙光,蓦地从眼前升起。
粟薇薇再也止不住的激动,轻轻将纪程然放下后,朝着远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我在这里!”
声音落下,片刻后,数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几个人都是跑过来的,尤其是伊莉莎,在看到她的一瞬泪如雨水,跑过来对着她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薇薇,你居然瞒着我们跑上来,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纪老大交代?你真是吓死我了呜呜呜……”
粟薇薇心里感动,轻轻从她怀里出来,“我没事,我找到纪程然了,他受伤了,必须马上送下山去治疗。”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她的身上转移到纪程然的身上。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陈墨和伊莉莎在看到,纪程然那双将近透明的手臂时,脸色皆是一变,陈墨眼疾手快走过去,挡住了纪程然的双手,蹲下来给他进行急救。
而伊莉莎则是再次看向粟薇薇,脸色露出焦急而担忧的神色。
这一幕,都被粟薇薇看在眼里、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那就是说,纪程然的异常,并不是这一次离开才造成的,而是早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会了。
伊莉莎扶住她,“薇薇——”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眼下,她也没时间在意那么多,只要纪程然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其他的,哪怕要她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都行。
在这个时候,需要她的坚强来保护他。
伊莉莎感动的点下头,朝陈墨走去,蹲下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没多久,陈墨已经替纪程然做好了急救措施,站起来朝粟薇薇颔首:“身体没有致命伤,等下山后,我会负责把他医治好。”
有了他这句话,粟薇薇悬着的心渐渐放下,转身看向同样狼狈不堪的苏印,嘴角一扯,露出了这一天最真诚、也最快乐的笑容。
“苏警官,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