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夜幕下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脸上。一盏白得渗人的日光灯挂在房顶上,洒下的光银晃晃,拉长了每个人的身影。
几个人围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里,董爷爷还在到处找休息的凳子,被吕冰等人婉拒,大家索性都站着,董昕站了门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有些厚的嘴唇动了动,说:“段小柔不是我杀的。”
看来她早就知道警察会找上门来。
吕冰提起那个灰色破旧的书包,从里面取出那小包氰化钾,“这东西是不是你放在书包里的?”
“不是。”她回答得很坚定,目光幽深,这会儿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自闭乖僻的大学生,反而给他们的感觉,很沉稳安静,也非常聪明。
“那你怎么解释这包氰化钾会在你书包里?”
“我不知道。”
董昕的态度很强硬,说不上抗拒,但也绝对谈不上配合。按照这样下去,在未找到凶手之前,她会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必须要到警局做一次正式的盘问和笔录。
就在吕冰打算对她说出这件事的严重性时,纪程然突然朝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董昕,“毒不是你下的,可你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昕昕,警察同志问你什么你就说。”董爷爷推了孙女一把,毕竟年纪大了,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详细的情况却听不明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时看着一手带大的孙女,老泪纵横。
“爷爷,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跟他们说。”董昕扶了把爷爷,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稍微有了一丝情绪,可见她还是很在乎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
这样董事又孝顺的孩子,怎么会在学校里跟同学老师都合不来?
好容易劝了董爷爷出去等着,董昕把帘子拉下来,回来坐在单人床的木板上,看了纪程然一眼,脸色闪过紧张,语速很快,“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怀疑一个人。”
“谁?”
“何西悦。”
不单止粟薇薇吃了一惊,就是吕冰等刑警也不无惊讶,唯有纪程然始终表情淡淡的,他走进董昕,侧身在床板的另外一边坐下来,“说说,你为什么怀疑她?”
“她们当时几个人喝的杯子都放在一张桌子上,我看见何西悦把段小柔的杯子跟她自己的调换了。”
“何西悦为什么要将她跟段小柔的杯子调换?你把事情的过程详细说说。”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明明声音不大,可却容易说到人的心坎里去,从他跟董昕的对话中,粟薇薇和吕冰等人已经得知,纪程然在之前的盘问过程中,肯定早就知道了什么,只是一直未提。他来到董昕家里,只是为了确认他之前的猜测而而已。
得到他的鼓励,这一刻的董昕也逐渐配合着他的节奏,很认真地回想当时的经过,“我记得段小柔和何西悦的杯子就放在一起。你知道,我们举办聚会的杯子都是一式的,当时段小柔的鞋带好像松了,她弯腰下去绑鞋带,顺手就将杯子放在桌上,我看见何西悦轻轻移动了下两人的杯子,然后把段小柔的杯子拿走了。”
“也就是说,那个投了氰化钾的杯子,原本是属于何西悦的?”吕冰面色沉重,仔细一想顿时也发现了许多细节。
他们查了监控器,也没看到谁往段小柔的杯子投毒,再加上几个当时跟段小柔在一起的同学,都说段小柔没有把杯子给过谁,所以都想不出来凶手究竟是如何往她杯子里面投毒的。
可如果只是悄悄换了下杯子呢?
当时会场只有在一个角落安装了监控器摄像头,如果有人特意找了一个摄像头监控不到的位置,事先在自己杯子投了毒,然后故意接近遇害者,在大家都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经意间换了段小柔的杯子,这样一来,等于投了氰化钾的饮料,就到了段小柔手里。
而因为大家用的杯子都一样,而会场也就几种果汁,如果换给段小柔的果汁同她之前喝的一样,那也难怪她没有发现杯子已经在一瞬间被调了包。
何西悦!
粟薇薇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难道真的是她换了段小柔的杯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从之前大家的反应,以及笑笑的描述里,何西悦同段小柔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不仅同窗四年,同时也当了四年舍友。是什么原因,让她对多年好友的段小柔狠心下了毒手?
董昕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纪程然,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凶手不是我?”
毕竟氰化钾是从她书包里搜出来的,而且她和段小柔关系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如果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从她书包里翻出氰化钾,所有人无疑都会将矛头对准她,就算警察,也会觉得她的嫌疑最大。
可打一见面,董昕就发现纪程然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打量一个凶手,而是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样发现真正投毒的凶手。
听到她的话,粟薇薇和吕冰等人也将目光望了过来,面带不解,他却只是微微一笑,“第一,你跟段小柔不和,要投毒必须靠近她,你一靠近她,自燃会引起注意,就算要下毒,你也不会选择众目睽睽之下;第二,段小柔毒发之后,你就离开会场,却忘了把藏着氰化钾的书包带走,这不符合凶手投毒时的谨慎细心,凶手能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做得神不知鬼不去,没道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众人都是一静——这么说来,董昕的嫌疑确实消除了不少。
吕冰面色沉肃,看向纪程然,“仅仅目击到何西悦换了段小柔的杯子还不能说明什么,万一那杯投了氰化钾的果汁是打算给何西悦,最后却因为阴差阳错,被段小柔误打误撞拿去喝了呢?”
纪程然还是问董昕:“你临走时,为什么没有将书包带走?”
“我找不到,那时候我很害怕,就走了。”她闷声回答,然后又强调了一句:“我不是心虚,只是担心爷爷在家里没人照顾,我本来不想去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讨厌段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