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实忐忑地给沈雪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自称是肿瘤科的护士。
“先生你好,请问您是患者家属吗?现在患者正在做各项检查,情绪很不稳定,希望您……”
严实问明科室和楼层,果然如莫小北说的,沈雪确实是在东阳市人民医院,就在离罗天成住院的地方不远的一栋大楼。
严实到的时候,沈雪被带去监察室做检查了,他来到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出乎意料的,主治医生竟然是庄秋红大夫,她一眼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严实,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小严,你是患者的?”因为当初严实和莫小北来找她寻找闫娟下落的时候,她对这对年轻人印象很好,尤其是莫小北,很招人喜欢,可是刚才护士告诉她,患者家属来了,这让庄秋红一下没转过弯来。
“庄大夫,我是沈雪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听说她生病了,我过来看看,希望能帮上一点什么忙。”
庄秋红哦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说起了沈雪的病情。
“患者是昨天晚上紧急送到医院来的,来时患者处于半昏迷状态,急诊科医生紧急排查,根据患者断断续续的自述,最后确定引起晕厥的原因……”
庄医生的表情凝重,语气和措辞非常慎重严谨,严实突然心底一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果然,庄秋红下边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如一块巨石一般砸了下来。
“我们怀疑,从病理体征看,可能是宫颈癌。”她从办公桌上拿出多张检查报告给严实看,并给他解释,“这种腺癌细胞源于宫颈管柱状黏液细胞,镜下贱腺体结构,腺上皮细胞增生曾多层,异型性增生明显,见核分裂象,癌细胞呈乳突状突入腺腔……”
严实看不懂那些专业的数据,庄秋红后面的话他几乎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就回旋着那石破惊天的三个字,“宫颈癌。”
想起自己母亲素琴当初肝癌去世,在去世前,疼痛难忍备受摧残的样子,整个心的都在滴血,怎么会,沈雪年纪轻轻,也会得癌症?
“庄医生,这……确诊了吗?”
庄秋红神色黯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她这症状非常明显,而且已经初现了阴。道不规则出血情况,从临床的很多病例来看,几乎是可以确诊了,情况不容乐观。”
顿了顿,她问严实,“她还有其他家属吗?”
“有,她父亲,但是在美国。”
想起沈伯伯在不久前,还给自己打过电话,让严实劝沈雪回去,当时沈雪和杜斌打得一团火热,严实劝过一两次,她压根不听,后来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沈雪现在在哪?我想见见她。”
“你去为病人办理住院手续吧,她这样的情况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必须得住院治疗,不过她有条件,我倒是建议她能去美国治疗,你们是朋友,可以劝劝她,这女孩子脾气挺倔,今天一早我们让她做的那几项检查,她立马就明白了自己得什么病,压根不理会我们提议的通知家属的要求,要不是检查的时候手机不能带进去,正好护士接到了你这个电话,怕是她一个电话也不会打,要直接出院了。”
“现在啊,估计最后一项检查也快做完了,你去办好住院手续,到检查室门口来接她吧。”
严实以最快的速度,给沈雪办好了住院手续,返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从检查室出来的沈雪,见到严实,她明显的愣在了当场,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舞台上的那件中国红的大红蕾丝旗袍,整个人显得很虚弱,一个护工扶着她。
愣了好一会,沈雪突然大哭了起来,“你来干什么,你走啊,不要你来看我的笑话,我死了就算了,严实哥哥,我不要你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
严实冲过去扶住了沈雪,护工告诉他,沈雪从今天早上知道自己的病以后,情绪就非常不稳定,摔过几次电话,应该是电视台同事打来询问的。
“小雪,你别这样,生病了咱们治就行,自暴自弃有什么用,刚才我已经给沈伯伯打电话了,他马上出发赶过来,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这情况不严重,做个小手术就治愈了……”
沈雪一下就趴在严实的肩膀上抽泣起来,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实会来,原本对她那么绝情的啊,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的严实,竟然会在自己生病的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院,而前一天晚上,还跑她家里来住了一晚上的杜斌,却消失了,早上给他打电话,竟然无法接通。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被杜斌粗暴的在一起后,沈雪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并非在生理期的她却发现出血了,但是当时想着第二天就是跨年晚会,她并没有在意,想着自己年轻,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是在晚会的时候,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直到蒋桐桐问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强撑着坚持了,心想只要坚持到最后晚会结束,便是圆满。
可终究还在倒在了舞台上。
“你怎么来了?”
严实实话实说,“我听小北说起的,她不是有个好朋友叫蒋桐桐吗,正好给你化妆,她今天中午才告诉小北的,我正好在医院,就过来了,你也是,生病了,你在这城市也没几个朋友,怎么不给我们说呢?”
沈雪听着严实虽然朴实却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的话语,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他终于是彻底把自己放下了,甚至没有之前的逃避,不愿意见到自己。
如今,在严实的心里,自己就是个朋友,可以随时照顾对方的朋友,可以坦然面对的朋友,而他的话语里,却把自己和莫小北紧紧绑在了一起,他用的是他们两个字。
是啊,在他们面前,如今她沈雪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外人,那个一直被沈雪所瞧不起的小女生,却用少见的大度与对严实的信任,牢牢的把他抓在了自己的手里,现如今,她沈雪还能凭什么和她争和她抢?
仿佛在这一刻,她顿悟了,沈雪从严实的肩头抬起了头,站直了身体,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覆水难收的道理。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来看我,这让我已经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