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与王爷都是战场上身经百战的,二人联手,小姐也不必担心了。”紫霞收拾完了案上的东西,又去拨了拨炉火,在帐中放上暖香,方才伺候苏婉柠就寝。
“如何不担心?”苏婉柠由着紫霞解去外套,着了里衣躺在床上。
“小姐今儿个还要看书吗?”紫霞见苏婉柠还没有睡下的打算,便取来了书架上一本书,递给苏婉柠。
苏婉柠看了一会子,因担心苏轩昂,也无心看下去,又不想入眠,便与紫霞絮絮叨叨说起了院子里的事情。
说到四小姐时,紫霞慌忙住口,抬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苏婉柠,见她脸上没有多大表情波动,才放心下来。
“早些歇着吧。”提及苏婉蝉,苏婉柠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将书递给紫霞,便翻身睡去。
三日后,龙炎帝率百官在城门口替镇北王爷送行,苏婉柠请示后,在城门上遥遥目送二人离去。
三军开拔,龙炎帝命百官散去,自己独上城头,见苏婉柠迎风长身而立,一身白衣几乎与远山雪景融合在一起,身边站着绿衣的紫霞。
“小姐,城上风大,仔细身子,回去罢。”紫霞转身,就瞧见了龙炎帝,屈膝行礼。
龙炎帝示意她下去,解下身上的墨狐大氅给苏婉柠披上,拥在怀里,“有他们二人在,你放心罢。”
“刀剑无眼,纵然大哥哥与王爷睿智,难免危险。”苏婉柠低声叹道,随后又问道:“皇上许久不见天宏了罢。”
“朕怕舍不得。”龙炎帝道。
“臣妾也舍不得,恨不得将所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着他。”苏婉柠静静地依偎在龙炎帝的怀里。
“你放心,此后每逢节日,朕会允许宏儿回来与你团聚,朕行此策也是迫于无奈。”龙炎帝充满了愧疚地说道。
“多谢皇上。”苏婉柠不置可否道。
除夕,缘着太后的孝没过,宫里也不曾如何操办,林月湄按照龙炎帝的意思,只在崇华宫简单宴请过后宫妃嫔,便各自回宫守岁。
苏婉柠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清云宫,流萤与银霜几个丫头早已经准备好一应的花灯烟花,小林子又将院子中的雪扫去,在梅花树上挂满了花灯,带着两个孩子就在院子里头玩闹起来。
苏婉柠陪着玩闹了一会子,便觉得累了,见众人玩的高兴,便一人出了门,到金兰苑中竹屋小憩片刻。
浑浑噩噩中,竟又瞧见了苏婉蝉坐在遍地的野菊中看书,长长的流苏裙子垂在地上,便只想到一句,岁月静好。
苏婉柠慢慢朝苏婉蝉走过去,心里却没底,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怕以走过去,苏婉蝉便又消失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朝那人靠近。
渐渐近了,她伸手去触摸那熟悉的人,白-皙的手指却透过长长的流苏裙,苏婉蝉抬首看着她,虽看不清面貌,苏婉柠却清楚,她在对自己笑,唇瓣张合间正在说着什么。
“小姐,小姐……”
紫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婉柠睁眼,看到紫霞着急的脸。
“小姐一个人出来,竹屋太凉了,回去罢。”紫霞将手里的披风给苏婉柠披上,搀着她起来。
“宏儿和恭顺呢?”苏婉柠行至窗前,见外面一片莹白,哪有梦中的野菊灿烂?她想起来了,四姐姐在最后对她说的话,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公主和皇子都困得不行,睡下了。”紫霞上前关了窗,搀着苏婉柠出了竹屋,“小姐今后可不要一人出来了,把奴婢吓坏了。”
苏婉柠却兀自想着刚才的梦,四姐姐想要告诉我什么?
宫中春节,向来都是热闹了的,因龙炎帝也没有下死命令,后妃之间还是护送贺礼来往,唯有锦汐宫今年分外的冷清,苏婉汐不仅半步宫门都不踏出,更是将所有上门道贺的妃嫔都拒之门外。
半月后,陈王天宏出宫,前往封地梁城,由苏凌鉴亲自护送。龙炎帝特下命令,允许苏婉柠送至城门。
“额娘,宏儿舍不得你。”分离总是痛苦,城门下,天宏死死抓住苏婉柠的手,任凭馥郁如何劝说也是没用。
苏婉柠心中又如何忍心,却不得不狠下心来,放开天宏的手,背转身去,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的逼了回去。
孩子,从今以后,额娘不在你身边,你必须要靠自己,不能在哭泣。
天宏被馥郁带着上了马车,哭声一路远去,揪着苏婉柠的心阵阵刺痛。她转身望去,马车已经出了城门,渐渐无影。
苏凌鉴一旁策马上前,在苏婉柠面前下了马,行了礼,道:“娘娘放心,微臣定竭尽全力护佑陈王安全。”
“二哥哥,宏儿就托付于你,柠儿无能。”苏婉柠强忍着泪水,声音中却早已经有了哽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是相见之日。
苏凌鉴不语,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远远,传来天宏带着哽咽的声音,“额娘,宏儿会好好保重自己,额娘也要多多保重。”
“额娘会的。”泪水终于决堤,苏婉柠轻声呢喃道。
“小姐,回宫罢。”紫霞递了锦帕上去,护着苏婉柠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而去,母子二人却是渐行渐远,牵出一条长长的相思线,连接了梁城和皇宫。
林月湄深知苏婉柠的性子,担心她伤心过度,忙完了宫里的事情,却已经是中午,便想着用过午膳到清云宫去一趟。
才收拾停当,出了弦月阁,巧的碰到周缕也出宫,相问之下,竟也是要到清云宫请安,二人便结伴而去。
到了清云宫,苏婉柠正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愣神,瞧见林月湄前来,连忙迎上前来,嘴角还未翘起,林月湄便拉住了她。
“我知你心中的苦,不必强颜欢笑,宏儿离宫是迫不得已,你也无须太过自责。”林月湄拉着苏婉柠,安慰道。
苏婉柠点点头,感激笑笑。一旁的周缕便上前行礼,巧儿一旁道:“娘娘洪福齐天,上天定能保佑陈王平安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