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想了想，“小姐的意思，这件事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苏婉柠摇摇头，“我心里乱的很，一时间说不清楚，潇湘的事情既然是玄武将军做的，这样做对他是半点好处没有，定是为了讨好皇贵妃，亦或是讨好苏家。”
“可他们究竟是如何得知潇湘与周昭的行踪的？”紫霞不解地问道。
苏婉柠再次摇摇头，随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软倒在榻上。
“小姐，怎么？”紫霞见苏婉柠这副摸样，担忧地上前摸摸她额头，“可是身子不适？”
“我没事。”苏婉柠强作精神，眉头紧皱，“流萤去打听消息，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正说着，流萤从外头跑了进来，“大消息，小姐，听说那秦家二小姐原是有人家的人，早些时候家道中落，被秦家赶出了炎都，不知怎的，这个时候又回来，正在府衙里打官司呢。”
苏婉柠压下心中的不安，“那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在秦文出事的当口来，想来是有人安排的。”
流萤又要追问下去，紫霞见苏婉柠脸色不是很好，想着这其中定然还有旁的缘故，便打发了她下去，让苏婉柠好生歇着。
两日后，又传来了消息，说是秦家二小姐本就有病，受不得惊吓，大理寺那处查明，原不是被苏凌鉴掐死的。
如此两下对峙，秦时君又怕事情闹大了，自己秦家的名声不好，再有自己大女儿还在苏家，也不能闹的太僵。
“皇上下令，二公子以过失罪被判处三年牢狱。”流萤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调查得来的结果，相比死刑，三年牢狱之灾算是轻的了。
苏婉柠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更是觉得诧异，“皇贵妃怎么说？”
“皇贵妃不依也是没用的，这三年的牢狱，是二公子指明了要的。大理寺查出死因不在二公子身上，原是要稍稍拘留几日便可，可二公子说也是人是因他死的，不能就这么算了。大理寺的人没有办法，回明了皇上，皇上下令判了三年。”流萤心里也是万分不解。
这倒是对了苏婉汐的性子，只是二哥哥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了。
“紫霞，你替我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去大理寺。”
默默想了许久，苏婉柠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将会寝食难安。
想来，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为了苏家前途，未必不会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紫霞以为自己听错了，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姐，大理寺那种地方，莫说是后妃，即便是朝中大臣，也不能随意进出的。”
“我一定要去。”苏婉柠坚决道。
这件事情若不问清楚，她心里寝食难安，她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不是二哥哥害死了潇湘和周昭，害死了湄姐姐，还有此刻疯傻的周缕。
紫霞虽不知道苏婉柠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明白必定是和二公子有关，只是大理寺那个地方，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庆贵妃去了，宫里又没有人可以阻止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紫霞说着，带着流萤退了下去。
“紫霞姐姐，小姐去大理寺做什么？”出了灵夕殿，鎏银不解地问道。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休要多问。”紫霞淡淡说着，心里想着是否找大公子帮忙？又想到大公子这两日为了苏家的事情只怕是忙坏了，眼下还可求助何人？
苏婉柠心中忐忑不安，便到昭阳殿看两个孩子，恭顺睡眠较轻，醒来见苏婉柠坐在床边，怔怔地看了恋苏，轻轻唤了一声。
“额娘吵到你了吗？”苏婉柠回神，敛去脸上淡淡的哀愁。
恭顺摇摇头，起身钻到苏婉柠怀里，闭了闭眼，抬首盯着苏婉柠的眼瞧：“额娘有心事吗？”
恭顺愈发像云妃，隐忍内敛，洞察人心。
苏婉柠想要瞒过去，又不想给孩子留下担忧，想了想，便道：“额娘遇到一个难题，不知道如何抉择。如果哪天额娘做错了事，你父皇要责罚额娘，恭顺会怎么做？”
恭顺想了许久，苏婉柠才想起，怀中的孩子再聪明，也不过十岁，如何知道这么多？
正要说罢了，恭顺却回答道：“不管额娘做了什么，恭顺都明白，额娘是为了恭顺和妹妹好。恭顺不怪父皇，也不怪额娘，若父皇要惩罚额娘，恭顺就陪额娘一起受着。”
稚嫩的声音，却给了苏婉柠无尽的勇气。
她紧紧拥着恭顺，暗道自己还不如恭顺看得透。
“谢谢。”苏婉柠闭了闭眼，又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云妃，留给她一个好女儿。
“额娘、妹妹、父皇，永远是恭顺最亲的人。”恭顺温顺地窝在苏婉柠怀里。
傍晚时分，紫霞来回禀苏婉柠，一切都打点好了，因晚上有运送潲水的车出去，便混在这里面出去，到子时再回来。
“小姐，你但真决定了吗？”紫霞心里隐隐还有些担忧，就单是出宫这一层凶险万分，还要进入大理寺，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是要你丢脑袋的。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二哥哥明日就要押赴地方牢房服役，到时候要再见他，就难了。”虽从恭顺的话中得到了心里一直盘旋的问题的答案，可事情还是要弄个清楚才行。
“奴婢带着小林子和小姐一起去。”见苏婉柠主意已定，紫霞强硬地说道。
“这太危险……”
苏婉柠的话还未说完，紫霞便跪下，打断道：“小姐若执意不肯，紫霞拼着一死，也不能让小姐去冒险。”
知道这丫头性子也倔强的很，苏婉柠只好妥协，“既然这样，你准备一下吧。”
苏婉柠吩咐好富馥郁好好看着两个孩子，又让银霜银露两个丫头守在宫门前，流萤守在灵夕殿门口，宫里其他宫女也都打发了出去。
她和紫霞、小林子换了一件灰色的侍卫服，发丝全部盘在帽子里头，只等着戌时一到，便随着运送潲水的车出了宫门。
出了皇城，要将潲水送到炎都京郊的一个村庄，半道上有一辆马车在候着，上面下来三个人，招呼苏婉柠他们上车，那三人便加入了运送潲水的队伍。
车夫是个矮小个子的男子，因帽檐压得低，苏婉柠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只因是紫霞找来的人，也放心不少。
马蹄儿哒哒哒往大理寺方向去，紫霞紧紧拉着苏婉柠的手，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小林子也紧紧依着车壁，双手交缠在一起，紧张地不时往外张望。
苏婉柠难免紧张，见了二人的模样，反而轻松起来，笑道：“你们不必如此惊慌，若是被发现了，左右不过一死，脑袋掉了，还不过碗大的疤呢。”
紫霞翻翻白眼，“小姐说的倒是轻松，奴婢们的贱命值几个钱？”
“命贵也好，命贱也好，在阎王爷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苏婉柠此刻反而轻松不少，倚在马车内壁上，回忆起自己生平，发现除了两个孩子，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什么都没能留下。
四姐去了，静和去了，锦荷去了，天宏去了，林泧寕和林月湄也去了这些对她好的人，一个个都去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他们死后，徘徊在失去他们的痛苦的深渊。
一抹苦笑，在嘴角裂开，苏婉柠反手扣住紫霞的手，郑重说道：“紫霞，无论如何，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小姐今儿个怎么了，尽说不吉利的话，奴婢此生跟了小姐，都是小姐的人了，还能去哪里？”紫霞说着，忽然想到苏婉柠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又想到去了的锦荷，心里难免染上一层悲凉，随即更加用力扣紧苏婉柠的手，郑重道：“奴婢答应小姐，一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