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刘静和穿一袭白底绣艳红腊梅的缎子,外头罩云锦披风,被这支梅花簪一衬,更显得宜喜宜嗔。
她兀自低着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苏婉柠拉着她在榻上坐着,笑道:“我总寻思着,这支梅花簪必得找一个配得起它的人,今日总算是给我找着了。”
锦荷又在一旁帮衬,“小姐这支簪子,缘着是夫人生前留下的,平日里舍不得戴,倒是埋没了。现下贵人带着,便是最好的。”
刘静和听这簪子大有来头,便要摘下,苏婉柠连忙阻止她。“娘亲留给我,不会是让我收着的。如今这簪子找到了配她的人,自是高兴的。”
刘静和鼻头一酸,唤了一声“柠姐姐”,便扑倒在苏婉柠怀里,大哭起来。
苏婉柠小心拍着她肩膀,“对不起,是姐姐不对,惹你哭了。”
刘静和哭着摇摇头。
苏婉柠又放着她哭了,收住了泪水,才问了林月湄的情况。听说后者一切都好,更加放心了。
刘静和又道:“柠姐姐,你去和湄姐姐说清楚,你和她道歉,说对不起,她会原谅你的。每次我做错了事,湄姐姐都原谅我了。”
知道林月湄是真心的关切自己,苏婉柠倒是不着急了。揉揉刘静和额前的碎发,道:“静和,只听你湄姐姐的话便是,清云宫你今后还是少来的好。”
刘静和一听,急了,“姐姐可是怪静和前几日的话?”
苏婉柠摇摇头,“姐姐没有怪你,何况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已经令我十分欣慰了。只是姐姐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你无关的。”
刘静和不明白。
苏婉柠便道:“你湄姐姐是明白的,你只管听了她的话便是。”
刘静和不明不白回了满霞宫,将苏婉柠的话说与林月湄听,又问她:“湄姐姐,柠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月湄蹙着眉头。
苏婉柠进宫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陷害苏婉婵的凶手,并且为她报仇。而在宫中,有那个实力和手段的,不是锦汐宫便是坤宁宫。
这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且都欲将苏婉柠除之而后快。后者想要在二人之间周旋,便只能择一人而靠之。
她自是明白后者的处境,只是怪她没有与自己商议。现下再听刘静和的话,暗衬只怕苏婉柠是怕连累了二人。
只有一点,就是苏婉雪的事情,她是如何也无法原谅。纵然是知道苏婉柠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无法释怀。
她只对刘静和道:“她既然也叫你不要再去,你便不再去就是,回头有你好的就是了。”
刘静和“哦”了一声,便不再纠缠了。
苏婉柠身子见好,也迎来了除夕团年的日子。
大早,便有小太监在后宫传了龙炎帝的圣旨,除夕之夜,按照惯例,在崇华宫设宴,合宫团圆。
“听说,这合宫宴上,还有好些皇亲国戚呢。到时候,也许还能见到战功赫赫的镇北王爷呢。”
现下才到晌午,苏婉柠才用了午膳,懒懒地靠着火炉子取火。
一身薄薄的鹅黄衫子,简单的双环发髻,连耳坠都未曾佩戴。
明亮的炉火照的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竟似那抹了胭脂的。
锦荷在一旁,举着一件金线钏孔雀羽毛的掐丝披风,离火炉子不远不近,烘的暖和了,待会儿好让苏婉柠穿着赴宴。
里间紫霞正在清理苏婉柠的发饰,闻言,打趣锦荷,道:“锦荷姐姐,莫非动了春心了?”
苏婉柠也玩笑着看锦荷。
锦荷红了脸,嗔怪地白了紫霞一眼,“我不过是个奴才,哪里能攀得上啊?只不过外头传的如此神乎,到底会有好奇心的罢。”
说着,又看着苏婉柠,“小姐难道不好奇吗?”
苏婉柠细细被她这一问,细细想了关于那镇北王爷的传说。
龙炎帝的几个兄弟几年间惨死,唯有这镇北王爷活了下来,并且在龙炎帝登基这几年,为新朝安定立下了赫赫战功。
“据说那镇北王爷年不过双十,却已经经历了大小七八战,出战必胜。且不似那些武夫只有匹夫之勇,学富斗车不在话下,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呢。”
锦荷一说起来,眉飞色舞,恰似那镇北候是她自己一般。一时间竟然也顾不上手里的袍子。
苏婉柠担心她把那袍子烧了,连忙起身接了过来,弹了弹她额头,“我还听说,那镇北王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若有机缘得他倾心一顾,此生足矣。”
锦荷忙着点头,“小姐说的没错……”
话还未说完,便见苏婉柠与立夏‘哧哧’笑了出来,才知道自己又被自家小姐作弄了。嗔怪地看了立夏一眼,跺跺脚,夺过苏婉柠手中的袍子,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苏婉柠也不再打趣儿她,正色道:“无论怎样都好,我们如今在宫中已经四面楚歌。镇北王爷也好,镇南王爷也罢,与灵夕殿无半点瓜葛,莫要白白招惹了些旁的事情。”
锦荷也收起了玩闹的心,道:“小姐,奴婢明白。”
苏婉柠对她自是放心,便不再说话了。
傍晚时分,苏婉柠终于是打扮停当。
只看铜花镜中的女子,柳眉粉唇,顾盼生姿。一袭白色暗花云锦裙,上头是一件烟云小袄,外头系一件金线钏孔雀羽毛的掐丝袍子。头上簪戴和合碧玉簪子,并两支金色振翅步摇。
耳下又垂了青白镶钻的耳坠子。
虽非当代绝世,却也能让男儿多看两眼。
收拾停当,锦荷又塞给她一个亮白黑丝套着的火炉子,又将一方绸子系在她腰间。
外头早已经有轿子守候。
苏婉柠便只带着锦荷一人,后又叫了小君子跟去。又命紫霞等人在清云宫打理一切好了后,准备个暖锅子,只等着她回来,众人一起吃食乐乐。
她便入了那顶暖白的轿子中去,去了崇华宫赴宴。
一路上,苏婉柠想着自己入宫后的四月来,惊觉一事无成,唯有那良殷真,却还在冷宫好好的。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早早为四姐报仇雪恨。
又想到去世的云妃以及还在国寺的恭顺和孝公主,尚在院子中的几个姨娘,心里不觉又悲愤。
自己身在嫔位,在后宫众人的眼里,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前朝后宫势力滔天的皇后?
一路想着,外头轿子突然就停了下来,她隔着帘子问锦荷,“外面怎么?”
锦荷隔着帘子回道:“前头一个轿夫滑了脚,正等着去叫人来抬轿子呢。那轿子横在路中,我们过不去。”